明明是美丽的月夜,整个马队的财物被洗劫一空,随行者无论男女老幼,均无活口,血腥与梨花的气味纠缠,弥漫在死亡之间,唯有一个五六岁的女童,从在尸体堆里艰难的爬出,又拼命的拉扯尸体,像是在刨什么东西一般,最后抱出了一个襁褓中的婴孩。
那孩子像是被惨状吓傻了一般,睁着大大的双眼看着女童,连哭都忘了。女童轻轻拍着怀里的孩子,又环顾了惨死的家人,抱着他跪下磕了头,哭道:“阿钰不怕,姐姐在这儿,阿钰不怕。”
这并非三人的记忆,而是苏悦的记忆,但宫素一想到祭台的所有灵气均供给副墓室的苏悦,那能看到她的记忆,也是可能的。
身无分文的女童带着个尚未断nai的婴儿,如何境况可想而知,遇到好心人,她能有一顿吃的,弟弟也有些米浆充饥,看到生产后喂nai的动物,苏悦都会把弟弟偷偷塞过去,然后被发现的屋主呵斥赶走,遇到脾气不好的,还会把苏悦打一顿。
原本清秀的小女娃,无处可去,无家可归,只能抱着弟弟流浪,跟乞丐没什么两样了,有人建议苏悦将苏钰卖了,换点银子,免得一起死,但她如何会这么做。只是苏悦饥一顿饱一顿尚且支撑得住,婴孩却是不同,病了好几天,无论苏悦怎么相求,村里的郎中都不肯救治,嫌她们脏臭,还用木棍驱赶。
衣裳同身体一样,早已破烂不堪,即使被成年人狠命击打腹部,像烙铁般灼烧绞痛,苏悦仍在咬牙坚持,区区挨打,与弟弟的性命相比,算不得什么。
木棍从郎中手里挥下,像不会停止一般,看着瘦弱的女童因疼痛蜷缩成一团,反而激起了施虐心,谁让苏悦正巧撞上他心情不好的时候,以此泄愤,当街打死也不会有人管,毕竟村子里他是唯一的郎中,村民还依仗着他治病,流浪来的小乞丐,不过是贱命一条。
木棍碎裂了,苏悦的身体变得不像自己的,疼痛从皮rou一直蔓延到大脑。
美丽总是伴随着丑恶,人不就是这样的么?
苏悦所看到的,所经历的,大部分都是这样的事情,即便如此……也有对她们施予援手的人。只需牢记父亲临终的话语,知道她尚有要守护的人,不背叛自己的本心,便不会迷失,便不会成为那样丑恶的人。
苏悦失去了意识,等再恢复过来时,只觉得一阵恶心反胃,她不敢吐,怕脏了地,惹恼了村里的大夫,就不给弟弟看病了。
有人轻抚她的背,给她递来一个盆,苏悦抬头一看,并非村里的郎中,而是身着墨衫的江湖人士,秀美温和,告诉她,没关系,吐出来会好受些。苏悦被踢打得胃部都痉挛了,所以想吐无可厚非,当即再也忍不住,那墨衫女子将盆放回地上,也不嫌脏,拿了根树枝翻看盆中的呕吐物,发现并无血迹,松了口气。
“没吐血就好,要不然伤了根本,你又是女孩子,将来可怎么办呢。”苏悦后来才明白,墨衫女子的意思是,少时被踢打吐血,以后会没法生养。
苏悦虽听不懂,但她明白过来了,这位大姑娘懂得医术,很可能是个大夫,仿佛救命稻草一般抓住了她的衣袖,恳求道:“求姑娘救我弟弟,他发烧咳嗽了好些天!”
女子温柔的安慰着快哭了的苏悦。“他没事,虽晚了些,到底性命无碍,只是身子骨比其他孩子弱,需要多加保养。对了,你们的父母呢?”
苏悦神色一暗,泪水从眼眶滚落。“我爹得罪了权贵,全家出逃的路上被山贼截杀光了,只剩我们……”
墨衫女子摸了摸苏悦的头,从怀里拿出一方手帕为她擦拭脸上的泪水。“既如此,你可愿随我入万花谷,谈不上锦衣玉食,却不会再挨饿受冻了。”苏悦当即挣扎下床,跪在地上冲墨衫女子磕了头。“我和弟弟的命都是你救的,从此我的命,便是您的。”
墨衫女子摇了摇头,此时苏悦才注意到,她们是躺在郎中家里,女子救她们用的药也是从这里拿的,但那个人如何肯收留两个脏孩子,看出苏悦疑惑,女子掩嘴轻笑,拨转着手里的玉笔。“那样的东西,人都不是,哪配悬壶济世,救你们的时候我便处理好了,将他埋在后院。”
苏悦目瞪口呆的样子,再次惹笑了女子,她说道:“怎的?你觉得我会杀人,心里害怕,不愿再与我扯上关系了么?如此也没有关系,我仍会将你们治好,之后的去留再……”
苏悦咚咚咚地扣了几个响头。“我愿随您去万花谷!或者说,苏悦愿拜您为师,终身侍奉,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三拜!”
第一次,有人不单单给了温情,更为她们找回尊严,像烂泥一样被践踏的生命,其实是等价的,要么就是苏悦被活活打死,要么就是郎中死于非命,很公道。
“师父,您可以把我弟弟也收了吗?从此他便是我师弟,也求您不要告诉他,我们之间的关系,我只愿做他师姐。”苏悦的请求让墨衫女子颇为好奇,她不禁问道:“为何?”
“苏钰随着我受尽苦楚,又落下病根,再不如其他孩子强健,我不愿他还变成孤儿。全家灭门的人是我就够了,将来我会对他说,他并非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