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他都没有注意到,自己的牙关早已咬紧了。
他很想前去,却又十分不愿与那贺兰宣同处一室,就这么停在了门外,直到听见白景轩低沉悦耳的声音传来,“杵在那做什么?”
他深吸了口气,踟蹰着走近了。
贺兰宣冲他一笑,“蔺师兄来了。”
谁是你师兄?他心中嗤了一句,但还是抑下怒意与其不咸不淡地寒暄了两句。
贺兰宣转头出门打水,他终于得了空能与师尊独处,这才安下心来,眉眼重新扬起一抹笑意。
“师尊,弟子许久未给您梳发了。”说着扶师尊在镜前坐下,又取出玉梳,动作轻柔地打理那如瀑般的青丝。
白景轩透过镜子看身后的徒弟一眼,突然发问道:“闭关一年,修为恢复得如何了?”这是试探,他想知道为什么徒弟会陷入神光意守的状态,入定至此,功力不可能一点进展都没有。
玉梳停在了半空,蔺宇阳顿了一下,答道:“尚可。”
这回答模棱两可,白景轩明显地一挑眉梢,还想追问一句,却听徒弟反问道:“师尊以为弟子该恢复修为么?”
这分明是话里有话,他微愣,又见那玉梳被放回了镜前妆台上。
“师尊,希望弟子恢复吗?”蔺宇阳说着微微俯身,认真地看着他的双眼继续追问道:“您就没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一幅俊脸贴得很近,白景轩微微后仰,对方似乎又长高了些,俯身时竟带着隐隐的压迫感。他清晰地看见那双漆黑深邃的瞳仁里写满了疑惑与心寒。
他心头竟泛起了一丝愧疚。
转念却想:荒唐!他有什么可愧疚的?
他恼羞成怒,低声嗔道:“放肆!”
此时贺兰宣端着一盆净水近前,发出一声哎呀,忙放下了铜盆,一把拉过蔺宇阳道:“蔺师兄怎么又惹师尊生气了?”
却见蔺宇阳冷眼瞥他,目光凌冽如冬日寒冰。
他讪笑了一下,“蔺师兄怎得这样倔强,面对师尊有什么不能服软的?”
此时白景轩赌气地起身,“为师何须向你解释?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总之,是为你好。”
蔺宇阳迟滞了一下,低声道:“是。”
贺兰宣此时从水中挽起一方汗巾递给白景轩,“师尊别动怒,我想蔺师兄一定不是有意的。”
白景轩取过汗巾擦拭面部后又扔回水中,随后拂袖而去,一系列动作分明是带着不满。
贺兰宣冲蔺宇阳轻笑了一下,正欲尾随师尊离去,却被后者喊住了。
“等等。”
他顿住了脚步,眼底闪过一丝弧光,堆起笑脸转身道:“师兄有何事?”
“师尊的帕子,为何在你手里?”蔺宇阳直截了当,以审视的眼神问道。
贺兰宣轻笑了一下,“我见这帕子绣纹别致,便壮着胆子跟师尊讨要,没想到他老人家爽快地给我了,当时还令我有些受宠若惊呢。”
说着还掏出绣帕嗅了一下,唇角含笑道:“熏香也别致。”
他一面说,一面抬眸瞥向蔺宇阳,见对方的瞳孔明显收缩了一下,于是眼神微动,添油加醋道:“蔺师兄若是喜欢,便送给你吧。”
“不必!”蔺宇阳压低了声音,头也不回地与对方擦肩而过。
留下贺兰宣在殿内望着他远去的背影,露出一抹笑容。
*
连日来,蔺宇阳试图如往常一般与师尊相处,却总是被贺兰宣横插一杠。
照顾师尊起居的事宜几乎全都被其接手了,有了更多时间练功读经,可他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这一日,他准备了许多师尊爱吃的菜肴,想着许久没有下厨,绝不能生疏了,最重要的是,他担心师尊吃惯了贺兰宣的手艺,把他的抛诸脑后。
他满心欢喜地布了一桌,又把白景轩请来,不曾想那贺兰宣竟寸步不离,他心觉碍眼,却又没有合适的理由打发此人,只能一面不满,一面为师尊布菜。
岂料白景轩一句话令他顿时僵住了。
“这些琐事,让阿宣做就好了,你只需安心修行即可。”
银筷停在半空。“阿宣?”
平日师尊喊他都是连名带姓,对贺兰宣竟然这样亲昵?
而且,什么叫他安心修行即可?难道师尊当真不需要他了吗?
此时贺兰宣轻巧地接过筷子,笑道:“让我来吧。”
他一瞥面色僵硬的蔺宇阳,一边动作娴熟地布菜,一边道:“在御虚宫时,家师便唤我阿宣,师尊为显宾至如归,便也随家师的称呼了。”
“是吗。”蔺宇阳声音冰冷,收手微微捏起了拳头。
白景轩只顾对付一桌子的好菜,许久没有尝到蔺宇阳的手艺了,竟然有一丝怀念。
他确实觉得自己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连累徒弟多年来照顾自己从没歇过一日,如今送上门来一个帮手,不用白不用。
至于自家弟子,自然是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