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甘霖殿。
“皇上,人带上来了。”魏公公禀告。
皇帝批阅奏章,头也没抬:“嗯,下去吧。”
少年身着月白暗纹长袍,进殿。
“参见陛下。”行礼。
“起来。”皇帝放下批阅奏章的笔,详看少年。“你就是,谢尽清。”
少年清澈的眸子让皇帝愣了下,回过神:“大胆!”皇帝拍镇纸:“不可直视天子!”
许是被这镇纸拍桌的声音吓到,或是惧怕喜怒无常的帝王。谢尽清速速跪下:“草民见陛下眉心聚紫气,威仪不凡。一时忘了规矩,还请陛下莫放心上。”
他低头跪着,皇帝看不清他的表情。
谢尽清出身谢氏,钟鸣鼎食之家,历经三朝而繁荣不改,代代能人辈出。其父户部尚书,其兄是曾镇守漠北的平沙王下属,战功赫赫。
“快起来,跪着做什么。”皇帝一笑而过:“朕今日叫你来,有要事。”
皇帝拿起御史大夫的罪证,又拿起曲子轩曾经呈上的奏章:“听闻谢家三子在仿造字迹上很有心得。今日让你看这些东西,与这奏章的字迹,是否出自一人之笔。”
接过这两样,秉着严肃的态度阅读内容分析字迹。不得不说前御史大夫文辞Jing妙,骂人不吐脏字,参人不留情面,偶尔恭维皇帝不用辞藻堆砌,隐在行文里堪称一绝。
他不住点头,想起正经事。
“陛下,依草民之见。”他完成这两样东西的对比:“并非出自一人之手。”皇帝没说话,他自顾自道:“仿写信件之人手段并不高明,单看信中,不同字的撇捺出入很大,更别提对比奏章。“
“地契甚至无需字迹,只看画押,这些画押模糊不清,此人食指茧重,该是练武之人或劳作之人,而御史大夫肩不能抗手不能提。”
皇帝略微皱眉,不高兴的样子:“你在责怪朕?”
谢尽清跪在地上:“草民万万不敢!”
“……朕看你敢的很!”等了半天没等到谢尽清的下文,皇帝撂下这句话,撵他走。
谢尽清被赶出皇帝寝宫,一派波澜不惊。引路太监低头走在前方,带人出宫。
京城官道此时已热闹起来,落着小雪,濡shi肩头。忽的,一群人乱糟糟出现眼前,不知在做什么。
谢尽清此人没有凑热闹这等俗人兴致,施施然经过,只瞟了一眼。
看过去便移不回视线:“此人是谁,怎成这样?”看身形年龄不大,雪天一身冻得梆硬的破烂囚服。一条腿软趴趴耷拉,看样子是坏了。
孔不器沉声:“这是御史家的小公子曲临皎,刚从诏狱出来。“
谢尽清微微睁大双眼,少年狼狈不堪,半点没有记忆中潇洒快活的样子。发丝结霜,面颊红的好似烧起的火,靠近,一身血的腥臭,不知是少年的还是别人的。
谢尽清压下心底的不适,对孔不器说:“把他给我吧。“
“诶,你要他?”孔不器听到,一脸不可置信。
谁人不知曲御史的爱好,怼天怼地怼皇上,看不顺眼使劲参,最妙的是每每被参,往往确有其事,至于能否逃出生天,全看皇帝是否追究。也因此每参世家,被参的世家不脱一层皮,不死几个人,那断然是逃不脱的。
近来御史通敌案,将平沙王携五万将士惨败战死,谢尽清长兄谢凌云被北域蛮族俘获的桩桩件件,统统记在御史头上。孔不器自认对不住“君子不器“四个大字,活成了“不成器”,他谢尽清又如何不心怀芥蒂,恨屋及乌。
“就不劳烦谢兄了。家父与御史有点交情,权当报恩。”孔不器推拒道。
谢尽清牵动嘴角,笑得孔不器心里发毛:“哦?丞相大人与前御史大夫有点交情?不器兄。”转头瞥了眼皇宫:“这可不兴讲。”
谢尽清一把薅住仆役背上的曲临皎,毫不嫌弃地抱在怀里。愣是让孔不器看直了眼,他一言难尽:“你好歹……”他注意到,谢尽清孤身入宫,身后一个仆从都没有。“好好照顾他。”活像被戴绿帽,孔不器的不甘心明晃晃写在眼里。
谢尽清前脚带走曲临皎,后脚南皇后找到甘霖殿。
“陛下,臣妾想请斋正大师出山。”南皇后年纪不小了,依旧风姿绰约,不减当年。
奏章怎么都批不完。放下手头请求赈灾的奏章,长叹口气。南皇后很有眼力见的上前,轻轻揉捏太阳xue。
皇帝喝了口南皇后亲手熬制的枸杞银耳羹,紧皱的眉头微微松懈,眉间悬针也显得不么凌厉了。
他思考片刻,沉yin,没有出声。
南皇后急急跪下,像有人打折她的腿弯,“咚”的一声:“请陛下责罚。”
皇帝挥手,示意她起来:“罢了。”
再替皇帝揉了会太阳xue,南皇后告退:“臣妾退下了。”
出了甘霖殿,南皇后询问殿外的魏公公:“你可知是谁带走了曲小公子?”
魏公公行礼:“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