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东山一张脸都涨成了猪肝色,抿着嘴唇久久无语,终究是韦夫人按捺不住,眼眸隐忍的闭合一下,复又睁开,拍板说:“大婚当日,江雪跟江月一道嫁过去,届时叫她跟在江月的喜轿后边……”
是啊,我女儿是御赐的婚事,嫁过去做正房夫人,府里热火朝天的筹备了那么久,婚仪必定隆重热闹,到时候叫你女儿跟在后边蹭一点光,显得她没那么寒碜?
若换在平时,郁夫人断然不会同韦夫人呛声,只是此事关系到女儿后半辈子的幸福以及她原本美满的婚事里是否要多一根搅屎棍,拼着恶了黎东山,她也一定不会退让。
郁夫人唇角微翘,正待说话,黎江月却在此时起身离席,近前两步,握住了母亲的手。
郁夫人微觉错愕,回头去看,便听女儿温和而坚定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愿意跟姐姐一起嫁去宴家。”
韦夫人目光微凝,黎东山面露喜色,几瞬之后,又迅速转为歉疚。
郁夫人心中恼怒:“江月!”
“我愿意的。”黎江月握住母亲的那只手略微用力,捏了一下之后,旋即松开,向黎东山与韦夫人行礼道:“姐姐如此倾心于宴公子,甚至不惜性命,这等深情,我如何能无动于衷?一笔写不出两个黎字,我们既是姐妹,原就该彼此照顾,如夫人所言,在大婚当日一起嫁过去,是最好的选择。”
这话既说出口,便再也收不回了。
韦夫人暗松口气,眸底少见的添了几分温度,向她微微颔首,道:“江雪病着,我代她谢过你了。”
黎东山昨日见长女病恹恹的倒在床上,难免心疼长女,这会儿见三女儿懂事的叫人心疼,心也止不住的跟着歪了。
这顿家宴吃到这儿,才算是把话给挑明白,黎江月点头应了,姐妹双嫁只是也就定了,再也不得反悔。
郁夫人心下恼怒,又觉心疼女儿,别过脸去拭泪,目光哀怨的看着丈夫。
黎东山颇觉愧疚,依依伸手过去,歉然唤了声:“秋静……”
韦夫人既得了最终结果,自然不会再留在这儿碍眼,到了这个年纪,她也早就不在乎丈夫晚上去哪儿过夜了,向席间几人致意,率先起身离去。
黎东山这才拉着郁夫人坐下,好一番低声细语,向这爱妾告饶。
刘彻与黎江月出了门,就着月色在廊中散步,语气歉疚:“江月,此事委屈你了。”
黎江月神态如常,柔声道:“只要表哥明白我的委屈,那便不算委屈。”
刘彻心说“果然”,却还是顺着这话头对她加以抚慰。
如此过了一段时间,他估摸着内里黎东山该同郁夫人说的差不多了,便停住脚步,与黎江月随意说笑着,顺着来时的长廊折返回去。
遥遥能望见厅堂门口时,黎江月转过身去,眼波温柔如水,语气亦颇舒缓:“我既答允与姐姐一道嫁入宴家,便不会反悔,婚前黎家诸事,自然也会与父亲母亲协商,一一处置妥当。表哥少年英雄,又得天家看重,正是建功立业的时候,江月无能,帮不上表哥什么,只能尽力主持庶务,抚养关家二位幼弟,做一个贤内助,不使得表哥分心家中,耽误公事。”
刘彻听得心中熨帖,当下执了她手,语气揶揄,欣然道:“既如此,便有劳夫人了。”
黎江月玉面微红,含羞嗔他一眼,低声道:“贫嘴。”
……
时辰已经有些晚了,刘彻起身告辞,黎东山正觉愧对郁夫人母女,今晚便往郁夫人处去了。
女儿好端端的一桩婚事被掺了颗老鼠屎,郁夫人怎会不恼?
只是她毕竟聪敏,知道事情已经定下,无从更改,故而并不同黎东山哭闹争吵,只坐在绣凳上垂泪,将一双眼睛哭的红肿起来。
黎东山本就格外宠爱于她,见状也不禁俯首做低,再三告饶:“我知道此事委屈了江月,可我也是无计可施啊,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江雪死吧?”
“再则,”他叹口气,无奈道:“当初最先跟弘光定情的毕竟是江雪,若非我点差了鸳鸯谱,也不会……”
郁夫人冷笑一声:“老爷既说最初如何,那咱们便来分辩一二。”
她用帕子擦了眼泪,道:“妾身敢问老爷,第一个向您提起许婚之事的是妾身,还是夫人?”
黎东山迟疑几瞬,道:“是你。”
郁夫人又道:“老爷觉得大小姐早就同弘光生情,只是Yin差阳错没成,才叫我的江月捡了便宜。这时候江月与心上人终成眷属,可以风光出嫁,大小姐却在房中绝望寻死,真是可怜,是不是?”
黎东山反问道:“难道不是吗?”
“既是如此,妾身又要问一问老爷了。”
郁夫人眼眸含泪,声音温和,却难掩锋芒:“大小姐昔日待弘光如何,江月昔日待弘光如何?大小姐与弘光生情,是因此前她将弘光打伤,心下愧疚,特意前去探望,可是在那之前,巴巴差人去给弘光送药,叫人帮他包扎伤口的是谁?”
黎东山无力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