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狗蛋和王铁柱是一对好兄弟。
大家一个村,就隔着一条水沟沟,感情好到能穿一条裤子。
朝廷征兵,招聘信息贴满了大街小巷。
时薪与国际接轨,包吃包住,五险一金齐全,退休后享受减税待遇,除了工伤率高没有任何缺点。
最重要的是,入职门槛低。
身体健康,思想觉悟高,不脸盲——因为要从一堆人里认出自己的主帅。
其他就没什么要求了。
两人合计了一下,觉得是个铁饭碗,于是踊跃报名。
世道太平,愿意当兵的人不多。
他们刚递上报名表就被录取了,一个年轻军官领着二人去新兵营集合。
那里已经坐了很多人。
等招够人数,领导就会把他们送去前线,接替退役和伤残的士兵。
两人环顾一圈,瞅见角落里窝了个和他们年纪差不多的少年。
穿着一身粗布长衫,头发随意绾成了一束,蹲在一群壮汉中,居然有了点秀丽的味道。
王铁柱凑过去:“兄弟也来混吃等死….不是,Jing忠报国啊?”
少年点点头:“同道中人?”
张狗蛋也蹭过来,他脸上一粒粒浅色的麻子,朝他伸出手:“以后大家都是一个队里的战友,互相认识一下,我叫张狗蛋,这位是铁柱大哥。”
少年从善如流:“我叫苏然。”
三人志投道和,都在为叙国过于饱满的粮仓而忧心,誓要为国分忧。
到了次日上午,人数已经招满。
领导见今年任务完成得格外轻松,心中大喜,中午多吃了三碗饭。
下午,在几位军官的督促下,大家收拾行囊,组成了一支浩浩荡荡的队伍,离开京城,向着北地进发。
“走了走了!”
王铁柱一掌拍在苏然肩上,拍得他整个人晃了晃:“要不要哥背你一程?”
苏然讪笑:“不了,谢谢。”
张狗蛋走在他们前面,问苏然:“兄弟从小就这样吗?”
“?”
“你的脸好黑。”
张狗蛋从看到他的第一眼起,就觉得这是朵举世奇葩:“莫非你爹娘也长得这般黑?”
苏然拼命点头:“是啊是啊,我们一家子都黑,我长得更是墨出于黑。”
王铁柱同情道:“你一双眼睛长得勾人,脸却黑如锅底,看来是找不到媳妇了。”
“我还以为是你自己抹上去的。”
张狗蛋揉揉鼻子:“哎,不过没事。黑就黑吧,以后立了军功,还愁讨不到老婆?大把的姑娘往你怀里扑……”
苏然回头看了一眼。
身后,刻在城门上的‘朔京’二字正慢慢远去,逐渐变成了一个小黑点。
他脚下的路也从青石砖变成了松散的黄土。
队伍的最前方,两名红衣将士一人骑着一匹黑色骏马,正在为他们开路。
风吹乱了他的头发,带着一股淡淡的土腥味。
王铁柱问:“你在看什么?”
“看王都。”
少年笑了笑,将散落的头发拨回耳后:“我们真的逃出来了?”
“这不算逃吧。”
张狗蛋纠正他:“谁敢混在军队里逃跑啊?我们这是去蹭大锅饭吃了。”
“嗯,也对。”
直到高耸的城楼再也看不见了,苏然才收回视线。
他心底生出一种微妙的喜悦感。
起初只是一点点,然后慢慢膨胀,终于在嘚嘚的马蹄声中,化作了无法遏制的狂喜。
“哈哈哈!”
他袖下五指收拢,抓得掌心里渗出一丝鲜血:“我终于逃出来了。”
苏然压抑不住内心的畅快,像一只破笼而出的鸟。
“你看,你把我困在这座王城里十一年,最后不还是被我逃出来了?”
“你以为那座山能困我一辈子?”
看着周围同样素衣轻甲的新兵们,苏然突然有了种恍如隔世之感。
他深吸一口气,感受着血ye在体内流动的暖意。
“你怎么这么高兴?”
张狗蛋抽搐嘴角:“虽然免费吃饭是一件好事,军营的日子可苦着呢,一个不留神就掉了脑袋。”
苏然弯起嘴角,眼底有流光闪过。
“就算掉脑袋,我也不会回朔京了。”
他低低的笑了一声,“也是,他年纪这么大,早就老糊涂了。不杀我,又想一辈子把我关在笼子里养着,不是脑子进水是什么?”
“你说了什么吗?”王铁柱侧耳。
“我说,”
苏然扇了扇风,“这里风好大,吃了一嘴的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