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场面,小皇帝经常贪杯,然后目光迷离地倚在那王座之上,声线懒洋洋的,似醉了说些风牛马不相及的胡话,最后倦了,就踉踉跄跄站起身来,而丞相则是扶着人,往寝宫走。
裴虞之是吃过苦头的。
他知道小皇帝就算醉酒,也会保持些许理智。
什么事都是这样,他简直理智得令人心惊。
如今也是这样,何况还多了个年轻艳丽的邻国公主在旁劝酒,他扶着王座的把手,艰难站起身来,说道,“朕深感不适,诸位继续。”
然后那黑袍帝王便在公主的陪伴,走下高高的王座,往寝殿走。
众人皆是看着他的身影。
那黑袍帝王踉跄了下,往前扑去,被石子绊了脚。
也不知道是谁的心脏一滞。
白衣青年眸色一深,脚步动了动,几乎想飞奔上前。
幸好,他身边的红衣公主扶住了他的手,才免于一摔。
那公主也吓一跳,嗔怪着说,“陛下,您小心呀。”
黑袍帝王摇了摇头,凑到公主耳畔,说了些什么,笑得她花枝乱颤,姿态亲昵。
裴虞之紧攥拳头,指节发白。
往日,他身边的人,是他。
却没想到旁人的视角是这样的……切肤之痛。
几乎比月圆之夜的疼痛还要使人铭记。
那公主脸红心跳的神色,他瞧得一分不落。
今夜,他的小皇帝就要和他人滚在一处了。
……他该忍耐的。
可他们为何偏要在御书房里?偏在御书房里,映出他内心的不堪?
御书房里传出女子阵阵如铃铛般的清脆笑声……
他垂首站在门外,神色不明。
呵……
他疯了也不要紧的吧。
反正小皇帝也不甚在意他的感受。
… 砰!
那御书房内传出公主无措的声音,“陛下,那多rou盆栽被我摔掉了……”
安静了许久。
那熟悉的,懒洋洋的嗓音,说……
“无妨。”
……
重物摔地,清脆的瓷片碎裂声。
像极了他心脏碎裂的声音。
也像是神经崩裂的声音。
吱呀一声——
如玉般的指节,推开了朱红色的门,门栏有些掉漆,他的指腹像是染了血。
他露出了一个短暂的笑容。
一样的,刺目,而瑰丽。
而下一瞬,他面无表情的脸,彻底凉透。
眼前远处的床榻之上,红衣少女半褪衣衫,跪坐在两眼迷离的黑袍青年两侧,想做什么不言而喻,见他走来,拉着衣襟,惊慌地叫了声。然而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她被那白衣青年狠狠扯下床榻,声线微冷,“大婚未到,你在干什么?”
常国,虽名‘常’,但说实在话,丞相手握重权,已然堪比帝王。
他的身份本身就使人恐惧,何论这时高大青年疾言厉色,冷得想杀人的模样。
那邻国公主也是娇养长大,哪里能承得住这种威逼?
她双膝撞到了大理石地板,生疼,说话也是断断续续的,“我、我只是想……”
想攀附爬床而已。
此话自然不能说,说了就是国家没了颜面,她骤然清醒,咬牙道,“反正我与陛下都得成婚,那种事早晚都得做的,何况陛下很喜欢……”
“住口!”
裴虞之厉声道,表面的镇定彻底崩裂,与之前那清冷孤傲的高岭之花人设大相径庭。
公主被他这崩坏的模样,吓得神志不清,往外逃去,途中还不小心踩了那碎在地面,满是泥土的多rou,碾成了脏污的汁ye。
裴虞之眼神一暗,杀气四溢,片刻,目光便落在床榻之上已然醉过去的黑发青年身上。
黑袍松松垮垮,发丝凌乱,没有他,小皇帝总是这样的。
他蓦地心底升起一股怒气。
他到底有没有心?有没有眼睛?为何就看不见他的好?!
“真想杀了你。”他眸色Yin冷。
脖颈传来温热的禁锢感。
装醉的常卿:“……”
几年努力,一朝回到死对头。
…不行。
于是,床榻上,那黑发凌乱的青年缓缓地睁开了迷蒙的双眼,见压在身上的白衣青年,挑眉道,“你想干什么?”
他也不演小白兔了。
两人彼此了解,化成灰都能认出来的。
而那白衣丞相只是僵硬扯了下嘴角,“脱离了控制的恶鬼,你觉得我会做什么呢?陛下。”
“……”
真是神经质的对话,没有营养。
脖颈依旧被禁锢着,而他姿态松散,甚至厌倦地打了个哈欠,“反正不会是杀了我。”
白衣青年低头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