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叫他老师。她说陈老师,就麻烦你给我画张画啦,我以后可能就没有今天这么年轻啦。
她那时候刚穿着常服到了剧院,还没来得及去后台化妆,散着一头乌黑的头发,眼睛亮晶晶的。
那是开演前。方韵说让他先去看表演,感受一下她的舞蹈,看完以后他们再去找家nai茶店坐一坐聊一聊。不然在看前了解舞蹈演员太多背景的话,会有先入为主的想法,就不能很好的感受这一支舞了。
“这样您就能有自己的想法了,画起来也好发挥。”她笑着说,“您说呢?”
她说的很对,陈述厌就很听话地先坐下看表演了。她真的很美,和陈述厌刚刚在后台时看到的完全不同,Jing致至极,像个容不得玷污的脆弱又美丽的洋娃娃。
那一支舞也很美。音乐幽静如山谷里的溪河,像Yin沉天空破开的第一缕光照在叶子上挂着的露水。
在那一支舞的最后,她捧着一捧玫瑰在心口上,眼角淌泪,却面带微笑地绷紧脚背,向观众席鞠了最后一躬,再抬起头扬起一笑,结束了演员生涯的最后谢幕。
那是她在舞台上的最后一支舞。她穿的是白色坠羽的舞裙,像极了山间仰头看向夜晚星河的白鹿。
最后的一滴泪从她眼角滑下时,被灯光照得像掉落的碎钻。
第五章 四话陈述厌听见自己的心脏汹涌如那天……
不知道是因为方韵的死还是徐凉云的再次出现,亦或是自己居然再一次成了目标,陈述厌忽然很想喝酒。
方韵是个好姑娘,任谁都会为这样的逝去而感到难过。
钟糖走了,家里没人了,陈述厌就脱下了手套,露出伤痕累累触目惊心的两只手,然后走到冰箱前,打开,从里面拿出来了两罐啤酒,再把冰箱门重新关上。
布丁是个粘人的嘤嘤怪,一路都摇着尾巴跟着他。
陈述厌又从厨房里拿了个玻璃杯,然后又回到了客厅。
他打开啤酒,然后倒进杯子里,抬手一饮而尽。
很奇妙的,对于自己被人盯上这件事,他是真的并不那么害怕。
想来,可能是因为无所谓。
陈述厌低下头,看了眼在腿边坐着看着他,摇着尾巴的布丁。
布丁也看着他。见他看过来,就又嘤嘤了一声。
嘤嘤怪。
陈述厌想。
他没动,就这么跟狗对视了半晌,手指轻轻抠着杯壁,嘴里还留着啤酒的苦辣味。
他脑子乱乎乎的,一会儿是方韵,一会儿是徐凉云,一会儿是自己。
半晌后,陈述厌就朝着布丁笑了一声,笑得有点心情复杂。
他说:“等我死了,徐凉云应该就会来接你回家了。”
布丁朝他嘤嘤了两声,看起来可怜兮兮,不知到底有没有明白这话的意思。
但杀人犯先生似乎没有把杀陈述厌这事儿正式提上日程。
此后几天的日子依旧非常平淡,平淡得陈述厌有时候会忘掉自己被人盯上了。
但每次出门遛狗或者倒垃圾的时候,陈述厌一开门就会和门口的警察对上眼。
他也每次都会在这个时候很清醒地意识到——哦,对了,我现在是预定死者,脑门上有大大的一个危字。
算了,无所谓。
陈述厌很意外地对此没什么所谓。怕倒是有点怕,但是并不怕死掉,只是怕受苦。
这就让他看起来很是坦然。
方韵的事很快就上了新闻,陈述厌也才得知这件案子的详细情形。
除夕夜那天,是杀人犯本人给警察打了电话,说自己在废弃工厂那边杀了人,要警察赶紧去看看。
警察接到电话赶了过去,结果就发现方韵死在了那里。周边一大堆白玫瑰,但方韵身边小小一圈的白玫都被血染红了,血都是方韵的。她身上有针眼,是从她身上抽的。
而且,方韵身上的衣服正是三年前最后一场演出时穿过的舞裙。
场面看起来非常艺术,但是新闻没有图片。
不过描述都够渗人的了。
除夕夜当晚那通杀人犯本人打来的报警电话,警察查过线路,结果发现那是他偷来的手机。手机正主除夕当晚在家里吃年夜饭,一直没离开过,方韵死的时候也在和家里人一起买年货,不可能是他。之所以没挂失手机卡,是因为那两天正好过年,营业厅都关着门,他就打算等到年后再说的——谁能想到会被杀人犯顺走。
新闻里也说了犯人有下一个目标,并把相关线索留在了现场,但并没有明说是谁,陈述厌只被各大媒体说成了一个艺术工作者。
这些天,陈述厌每次出门身边都会跟着一个警察,警察会戴着蓝牙耳机或者对讲机,一路跟在他身边,偶尔还和同事说几句话,也会跟他闲聊两句。
拜这所赐,陈述厌也知道了这件案子的进展过程。
这事儿还没跟媒体说过,但是陈述厌给的那七人他们也都查过,其中有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