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木,果然是你。”
温弛正对着他笑,那个笑容和他小时候的脸重叠在一起,仿佛一只无形的大手要把拖入回忆的漩涡里,拽着他回到那个生活了十几年的小县城。
那些被他蒙上了纱布,变得朦胧、模糊不清的回忆,正带着一点雨季淅淅沥沥的忧伤、清晨的阳光、沿路的鲜花、混杂着泥土芳香向他走来,逐渐又变的清晰。
他还是那个穿着白衬衫背着书包撑着伞穿过小巷的男孩,是那个留着齐耳碎发笑起来干净明媚的少年,是拿着画笔满脸油彩纯粹的像一张白纸的小木。
“小木,我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男人的眼睛里是掩盖不住的惊喜。
林祎凯回过神,在这里?在哪里?仿佛才意识到自己身着华服端着香槟置身在富丽堂皇的酒店里、游走在纸醉金迷的世界里。
嘴角勾起苦笑。
回不去了,是他自己选择入局,自己困自己。
面具带的时间太久,想要扒下来就必须流血伤骨。
那就不要摘下来了,人总要学会成长。
所以,他心甘情愿埋葬了小木。
他不后悔。
“怎么?没想到我会出席这个档次的活动吗?”林祎凯一向是个好演员,再开口的时候,眼睛里只留下了故人重逢的惊喜和故意打趣揶揄。
“不、不不,你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知道你已经是大明星了,只是……只是很开心,语无lun次,就是喜出望外,你别介意。”
林祎凯看着眼前局促地手都不知道放到哪里的男人,心情复杂。
快三年没见了,自己已经不是小木了,而他还是温弛,语气、神态、还要……看自己的眼神,都丝毫没变,着急起来心里想什么全写在了脸上。
“那你呢?你怎么会在这里?”林祎凯抿了一口香槟,眼神避开男人的视线。
“我、我现在也算是一个有点名气的小画家,我和GTM合作了一些作品,所以这次也被邀请了……”
林祎凯笑着点了点头,“那我先恭喜温大画家了。”恰到好处的礼貌,带了写说不清道不明的疏离。
“阿驰,我还要有些事情,我们下次有机会再聊?”
称呼和以前一样亲昵,但是,谁都知道,下次只是成年人的拒绝,林祎凯连新的联系方式都未曾给他。
温弛自然能懂,他心里早有准备,他知道三年没见,林祎凯再不是以前的林祎凯,但是他还是放不下,无论他变了还是没变,他都是小木。
“小木,我知道你很忙,但是我有些话想跟你聊,这周六我有一个画展,来看看吧。”温弛没再说什么,直接递过来一张画展的门票。
“……”林祎凯知道自己应该拒绝,如果让马群耀知道自己答应了其他男人的邀约,也许自己的工作就彻底凉凉了,但是……
温弛看出了林祎凯的犹豫,叹了口气,补充道,“是关于我爸的事情。”
林祎凯还是拿了那张画展的门票,不仅如此,他还给了温弛自己的联系方式。
林祎凯刚回到公寓,没开灯,衣服也没换,他就着落地窗外的灯光,坐在沙发把玩着手里的门票。
房子是马群耀在市中心高档小区给他买的复式,他没花一分钱。
他曾经也最大的梦想就是开一次个人画展,而事到如今,他心里的火早就灭了,只剩下了几缕烟。
“是关于我爸的事情。”
温弛的声音不停在耳畔盘旋回荡。
“温……老师……”林祎凯闭上眼睛,喃喃自语。
他能感受到男人手掌炽热的温度、纹理分明的线条还有食指拇指指尖厚实的茧,他正一如既往地温柔的抚摸着自己的额头。
“小木,你是老师教过的最优秀的学生。”
“小木,过来,这是新来的温老师。”
年幼的林祎凯抓着妈妈的衣角躲在她的身后,咬着拇指,怯生生地看着来家里做客的陌生的男人。
“小木,你好啊,我是温沐林,听说你喜欢画画,我也喜欢画画,和我交个朋友好不好啊?”
男人蹲下来,笑着伸出手。
年幼的林祎凯犹豫了一下,还是乖乖把小手放到男人宽大的手掌上,他一向胆小怕生,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不怕男人,可能是因为男人笑起来太温柔了,或着是他有着和父亲一样的梨涡。
“温老师,以后小木学习画画的事情,就拜托你了。”
“哪里的话,小蒋老师你太客气了,你和林老师都是我的同事,我的好朋友,我刚来县一高没多久,都是你们夫妻俩一直帮扶我照顾我,能教小木画画对我而言是天大的喜事。”
“沐林,我和老林要谢谢你才是,最后一个菜马上就好,等老林从厨房出来,你俩好好喝一个。”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温沐林。
那个时候他还很年轻,带着银边眼镜,温文尔雅,气度不凡,和这个小镇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