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本为罪奴出身,能侍奉太子殿下已是殊荣,今日殿下事务繁忙,便请夫人在外跪等吧。”
身披银铠的太子近卫将我与门扉隔开,手里的长戟犹泛冷光,威慑十足。
荷蕤见我受这样的屈辱,径直扑上去质问。她原身是一尾红鲤,自小服侍我,性子烈又单纯,竟还想着与护卫理论。
我制止不了她,两个护卫便一左一右将她扣押下去。
我担心荷蕤受苦,忙向殿内舟隐求情,却被他的护卫制着肩膀生生按到在地——
“太子有令,禁止喧哗。”
要知道深海龙宫的长夜何其凄冷,子夜之时冻得地面都凝出一层冰。
我本就灵力难继,双膝寒痛,宛如被冰锥扎入血rou。等到曙光初露,已不知昏睡了多久。
后来听荷蕤说,那时的我被冻回原型,浑身都落着一层白霜,露水凝在肤上结成细碎的花纹,覆满蓝色花鳞的鱼尾在红衣之下细弱地游曳,几乎奄奄一息。
洗云阁的大门再次开启时,舟隐自我身旁走过,绣着大团金线海棠的白色衣角划过眼底。
我便从骨中抠出一丝力气去抓握,然而只捞得一片空。
难过更胜寒冷,尖刀一般寸寸剐着心脏。我伏在地上无声饮泣,泪水化作海珠四散一地。
巫医也来得迟,我因此断断续续高热了许久。缠绵病榻的日子里,我变得格外怕冷。洗云阁门窗闭紧,有时分不大清是在白昼还是夜间。
王后也来过,我在她面前扯出牵强笑意,自己安慰自己道:舟隐许是一时不适应。她开解了我两句,之后恩赐的药膳流水般进出。
不过我实在怕苦,每次都倒在花盆里。
日月波澜不惊地更迭,依照这样的情势,我以为此生会在这殿中凄然老死。
然而次月十五之夜,舟隐破天荒地驾临到了洗云阁。
月华如流金般铺陈在地,垂落满室的轻纱被层层掀开。
我本安睡在榻上,一睁眼便见他居高临下看来,顿时面色惨白,强撑着起身行叩拜大礼。
舟隐冷着嗓子道:“不必起来,躺着罢。”
他的阵仗可谓浩大,随从都跟到了殿外去。我实在不解为何他贸然来此,正欲开口询问。
荷蕤不知从何处闯进来,扑在我身上嚎哭:“求殿下饶过我们家小公子吧,他身子才刚刚有起色……”
“荷蕤,你这是做什么?”
我将她扶起,小心翼翼看一眼面色漠然的舟隐,又望向里里外外的宫人,不禁凝眉。
舟隐不开口,殿内除了荷蕤在哭,连一丝喘气声都闻不见。
有宫人上前来捂住荷蕤的嘴拖她下去,我起身去拦,可因刚从病中醒来没什么力气,情急之下竟跌在舟隐脚边,只虚握住他半片衣角。
“太子殿下,这个丫头好歹是王后开恩留给我的……若是奴有何处做得不好,请殿下责罚,不要迁怒他人。”
“正是王后开恩,才有你今日。”
舟隐将我的狼狈看在眼里,倏忽弯下腰。
两指攫住我下颌,嘴角轻勾半似哂笑,瞳色浓重而冰冷,锐利地扫过我的面容。
“你向母后告状诉苦,不正是日日盼着孤来此地么?”
我愣在原地,努力思索他话里的意思。后知后觉出可能是那日王后探病之后她向舟隐施压了。
强迫他来这非我本意,若因此伤到他们母子之情,岂不是我的大罪过?
我急忙解释:“是奴多嘴,与王后无关,殿下不要与王后置气……”
舟隐却狠狠撇开我的下颌:“王后既然有命,那孤每月十五便与你团聚一回,直至你诞下后嗣……也让这阖宫上下看看孤是如何与你圆房的,免得让人觉得孤冷落了你。”
隔着一道薄纱,外头的人齐齐跪下。
我近乎惊恐地望向舟隐,从未有此刻觉得他骨子里居然是那样恶劣刻薄,嗓子眼涌上一股腥甜。
“殿下!恕奴实在身子不适,不能侍奉您!”
舟隐步步逼近,我又重新跌回榻上,听他轻描淡写道,“无妨。”
我爱慕他不假,可这并不意味着我愿意让他这样作践。
“太子殿下……有什么不顺心可以好好说,何苦拿我撒气呢?”
那是我第一次拒绝他,同时也是第一次在他眼中看到类似于玩味的笑意。
舟隐不爱笑,对我更从来没有好颜色。大多数时都冷着脸,偶尔勾唇也不过是乍露哂意。
整个王宫都知道我不受龙太子待见,偏我自己不知道。
“不错,孤确实是在拿你撒气。”
他附身看我噤若寒蝉的模样,冠发垂落几缕,扫过我的脸颊。
我心惊rou跳,眼中映他一张已褪去少年稚气的面容,棱角锋利而不怒自威。
他说:“你是自己来,还是要孤帮忙?”
龙宫的长夜素来漫长。
我的初夜是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