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扶着陆嘉走出了宣武门,唐玉见温无玦只一顶青油软轿,便道:“丞相,要不你们坐了我的马车回去吧,我看孩子的膝盖怕是不能走路了。”
温无玦想了想,道:“也好,那便多谢润知了。”
润知是唐玉的表字,从前二人之间都是互称大人,换了表字,便显得亲近多了。
唐玉则是受宠若惊,虽是同辈人,他自认为还不敢与丞相比肩。
两人互相告辞后,温无玦便携了陆嘉坐马车回府。
一到丞相府,见陆嘉冻得脸色惨白,眼瞧着要发烧了,温伯急得跳脚,指挥着人赶紧烧一桶热热的姜水过来,让他泡着去去寒气,又将一碗浓浓的姜汤给他灌了下去,陆嘉整个人才渐渐恢复点血色。
到底是少年人底子好,当天夜里竟也没有发烧,次日便瞧着Jing神多了。
饶是如此,温伯大致弄清楚了发生啥事后,他嘴上虽然不便指着宫里那位骂,却往往说话夹枪带棒的,有时借着嘴小厮的的时机便又要暗戳戳地咒宫里那位。
一众小厮开始还没听出来,温无玦却是听得明明白白,见他还有些分寸,也就由他去了。
南疆的事大致同朝臣敲定后,丞相府这几日也渐渐忙碌起来。
首先是捐粮问题,那日温无玦在朝堂上夸下海口说温府要捐粮一万石,当然是拿不出来的。温家只有一堆穷亲戚,没有别的世家大族那样经略几百年,拥有大量的土地和庄子,平日里能有点余粮就不错了。
“温伯,让账房清点一下,只留今岁可用的米粮就够了,其他的捐出去吧。”
温伯愁眉苦脸,“丞相啊,丞相府就是掏空了底子,把宅子卖了都凑不足一万石啊。”
温无玦立于廊下,手里捧着一个暖融融的手炉,指着园中练剑的陆嘉,轻笑道:“没让你老人家卖宅子,先把那个小子卖了吧,这身武艺不错,还能给人家看院子,应该值点钱。”
他说得煞有其事,仿佛真在盘算着收入,陆嘉耳朵灵,听了这话,却是停了手中的动作,怔怔地看着他们的方向。
温伯立即附和道:“丞相说得不错,这小子脑子不大灵光,卖了好啊,补贴点家用。”
说着,他又转头道:“那还是不够啊,丞相。”
温无玦摆摆手,轻声道:“别急,过几天会有人给咱们送上门来的。”
温伯一愣,没明白话里机锋。
“你只管去咱家庄子上清点就是了,弄得声势浩大一点,别叫人看出来咱们没粮。”
“行,弄点声势这还难得倒我老头子吗?”
关于这一点,温无玦倒是不担心,就凭温伯这嗓门,这嘴上功夫,真没几个人能不被他唬过去。
午后,温无玦瞧着Yin沉了数日的天色有了些日光,便披了件蔽膝,乘软轿来到城郊禁军校场。
禁军校场设在皇宫后山下,方便平素禁军戍守城防换班等,更便于日常Cao练。
到了大营门口,陆嘉手持玉骨牌,守卫们便径直放人通过,小轿畅通无阻地直达中军大堂。
禁军统领许鼎早得了消息,在门口候着。
“末将见过丞相。”
温无玦从轿子上下来,虚扶了一把,“许统领无需多礼。”
许鼎年过而立,战功赫赫,素来治军严明,为人冷肃。
许多未见过他的人或许会以为这是个相貌魁梧的男人,而实际上,他面如冠玉,看着像个文质彬彬的文官,一点也看不出是武将。
“丞相里面请。”
温无玦随他进入中军大堂,这里是禁军日常议事之地,宽敞简朴,左右两侧还摆着十八种刀兵,熠熠生寒。
“许统领想必已经知道我是为挑选此次南疆押粮官而来。”
许鼎虽身着常服,脸上却冷肃不减。“末将已接到兵部的文书了,几个副统领已经在外等候,不知丞相想要如何选拔?”
温无玦沉yin了片刻道:“不必拘泥于副统领之列,不如让所有从五品以上禁军都上校场较量一番,我自从中挑选如何?”
许鼎听得此话,倒是微微诧异,却也并不反对。
禁军总计两万人,从五品以上占了十分之一,从两千人中挑选并非易事。
“丞相稍等,末将去安排。”
许鼎安排了两千人分为十组,同时进入演练场,演练场中设置有烟雾林、沼泽区、乱箭丛等等,以燃香为计,谁能从中先出来者,谁就获胜。
温无玦与许鼎分坐在香炉旁,慢悠悠地地喝茶,看着一群鲜活的少年们奔入校场。
“许大人练兵有方,这群少年人看着Jing气神很足,戍卫宫禁交给他们,很让人放心。”
许鼎淡淡道:“丞相谬赞了,自先帝以来设立,禁军一向律条严明,这都是先帝的功劳。”
温无玦微微勾了勾嘴角,难怪都说这位许统领偏僻孤高,不承人情,如今看来果然不假。
他既不愿与他深谈,温无玦也就不再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