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下温无玦一提,他冷静下来一沉思,发觉确实不太对劲。
南边戎敌是中原政.权长久以来的陈年烂疮,剜不去也割不断,在大梁没有内乱的情况下,他们想要一举强攻而下边境城池,可能性极低。
那么,他们这次声势浩大地猛攻是为了什么呢?
粮食!
他们秋收无多,佯攻的目的是为了夺取粮食,度过这个冬天。
温无玦看他神色,便知道他想明白了,笑道:“唐大人现在还着急吗?”
唐玉呼了一口气,整个人一下松垮了下来,由衷叹道:“丞相睿智,下官佩服。”
他这才注意到温无玦脸色白得几乎没有血色,明明才初冬,却裹着狐裘大氅,冬日里的阳光落在他脸上,映得他整个人温然如玉。
蓦地想起来前几天他在大殿上被皇帝气得吐血的事,忙问道:“丞相现下,身体可安好?”
“不碍事,旧疾罢了。”温无玦淡淡道。
唐玉瞧他这并不介怀的模样,一时想不出来安慰的话。
明眼人都知道是皇帝的过错,可国君无罪,做臣子的也不能指责。
好歹皇帝还唤着温无玦一声相父,虽只是一句尊称罢了,但这样不给相父脸面,肆意作践,也让其他臣子们寒心啊。
唐玉只能干巴巴道:“皇上年少无知,丞相也只能多担待了。”
温无玦没料到他会提这个话题,顿了一下,随即勾了勾嘴角,声音凉凉的。
“十九岁也不小了。”
按照现代人的观点,十八岁都已经成年了,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了。
唐玉愣了愣,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像说丞相也不对,说皇上也不对,最终他只好喝了口茶。
打着马哈道:“丞相府的茶水真不错呀。”
温无玦淡淡地勾了嘴角,轻笑着给他再斟了一杯,“那唐大人多喝点。”
过了片刻,唐玉起身告辞,温无玦叮嘱他先压下折子,暂不理会就是。
唐玉走后,后院恢复了宁静。
温无玦有些乏了,微眯了眼思考着。
安平侯这个人在书中的出场次数不多,直到大结局也没有走入剧情主线,更多只是一个陪衬。
至于他能力如何,缺少参考战例。
温无玦当时看书只是浏览过去,对于不起眼的小角色也不甚注意。
但从这次连上三本折子来看,这个人要么是能力不行,判断有误;要么是故意为之,别有用心。
一个封疆大吏,能有什么别的用心呢?
琢磨了半天,温无玦也没琢磨明白,最终抵不过渐渐袭来的困意,索性歪着头靠在廊柱上睡过去了。
丞相府位于汴京常平坊内,与皇城只隔了三条街,真正的天子脚下。
从后院廊下往东望去,可瞧见皇城顶上熠熠生辉的金黄琉璃瓦片,与红墙朱楼交相辉映,高高伫立的角楼像鹤立鸡群般,俯瞰四方,方圆十几个民坊都尽收眼底。
此刻,角楼高处一道Yin鸷的目光正死死地盯着丞相府后院的白色身影,像是要从熔出一个洞来似的,一瞬不移。
李凌半俯着身子,跟在那人后面,脸上尽是得意之色。
“皇上,奴婢没说错吧,看他这虚弱的样子,想必已经是病入膏肓,不久于人世了。等他哪天两手一撒,这朝政中事还不是皇上说了算了,也不会有人天天在您身边不说人话了。”
前面挺拔的玄衣身影转过身来,冷冷地瞟了他一眼,“我看他还气壮着呢。”
“这……”李凌的笑意顿了顿,忙给自己找补,“这哪能啊,奴婢看他现在只能靠着廊柱,明明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能不能熬过这个冬天还两说呢。”
萧归冷哼了一声,自顾自往楼下走去。
“他那是在睡觉。”
“啊?”李凌边跟上,边回头看了两眼,不可置信道:“皇上您这都能看得出来?”
萧归下了角楼,抬手遮了下刺眼的阳光,这时才觉得有些热了,伸手去解脖子处的结扣。
李凌一眼瞧见了,忙上前帮他把外面的薄披风解下来。
初冬料峭,萧归却只着一件单薄的玄色直襟长袍,并不畏寒。
他忽地想起刚刚那个白衣狐裘的身影,整个人几乎都裹在其中,本来就小得跟核桃一样的脸都瞧不见了。
萧归嫌弃地想,有那么冷吗?
看来是真的要死了,才穿那么多。
丞相府这边,温无玦沉沉的一觉醒来,只觉得神清气爽,丝毫不知道有人在咒骂自己。
反而是不远处陆嘉收了剑,沉着脸走过来,指了指角楼的方向。
“丞相,那个角楼方向好像一直有人在监视我们府中。”
温无玦愣了下,往陆嘉手指的方向看去,重重红墙金瓦之间,高高的角楼如同异军突起,居高临下,平白给人一种不适感。
他倒没看到楼栏之间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