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我去卧室吧,我累了。”罗恩听到阿斯托里亚全然没有掩饰自己声音里的疲惫,而德拉科的表情顿时比刚才更Yin沉了。他咬住嘴唇,冲罗恩僵硬地点了点头,然后推着阿斯托里亚回到室内。被留在后面收拾的罗恩则终于长长吐出一声叹息,知道他今天早上好不容易才让德拉科略微振作起来的努力又泡汤了,可他却根本不能埋怨任何人。无论斯科皮、德拉科还是阿斯托里亚都已经尽可能展现出积极的心态——实话说他们一家三口在现在这种情况下依旧笑得出来已经足够令罗恩感到倾佩——他现在只希望自己能尽自己所能帮助他们,哪怕这意味着他必须一次又一次承受他们的眼泪与痛苦。
德拉科果然在半个多小时后来到厨房,罗恩刚刚用魔法擦完最后一个盘子,正半靠在料理台旁盯着窗外的花丛出神,直到对方悄无声息站到自己身边才猛然转醒。他只看了德拉科的神情一眼就朝他伸出手,而德拉科像早上那样半靠在他的肩头,闭着眼睛痛苦地呼出一口气,罗恩顺着他们身体接触的几点清晰感觉到从对方胸口传出的震颤,他知道德拉科正在努力控制自己的呼吸不让自己哭出来,于是把对方搂得更紧了点。
“阿斯托里亚刚才那顿饭没吃多少东西。”片刻后德拉科哑着嗓子说,“我一直在数她吃了什么,总共只有两口鸡腿rou,两口蔬菜,最后外加一小口巧克力蛋糕。”
“我一会给她准备下午茶点,等她起来就加一餐。”
“那个麻瓜医生说过,对于渐冻症病人最困难的部分就是饮食,而我看着她吃饭如此困难的样子真的……”德拉科的身体再次细微颤抖起来,抬手用掌心捂著脸,“我知道用魔药补充能量或许是更好的选择,对她会方便许多,可我不想剥夺她最后这点可以品尝食物滋味的快乐。阿斯托里亚她……她和斯科皮一样爱吃甜品,不然也不会刚才困难成那个样子还坚持吃了一口蛋糕。”
“我知道。”罗恩轻柔地摩挲着德拉科的肩膀,“所以我准备这段时间变着花样给她做各种布丁,吃起来至少好吞咽些。”
德拉科听到他这般回答后缓缓放下手,抬起头来看向罗恩,眼圈又是一圈通红,前额挤出深邃的沟壑,右手则像斯科皮一般痉挛着紧紧抓住罗恩的手臂,仿佛这是整个地狱之中唯一能让他感到半分慰藉的救命稻草。“罗恩,我真不知道如果没了你我该怎么办……你怎么会有这么多勇气面对这种事?难道格兰芬多的学生果真如此不同吗。”似乎在呼应他们刚才餐桌上聊的话题,德拉科扯了扯嘴角,但罗恩却坚定地摇了摇头。
“不,我会这样只因为阿斯托里亚是你的妻子。若是换成赫敏、哈利,甚至罗丝和雨果……我说不定会表现得比你还糟糕。”他抬手轻轻敷在德拉科的手背上,“而且我相信,假如我对阿斯托里亚的情况完全不知情,没有带罗丝来拜访过你们,那么你也绝对有能力自己支撑过这段时间,只不过……只不过现在我在这里,你不必独自承担一切。这和勇气或者格兰芬多没有任何关系。”
“不,我知道自己其实是个很懦弱的人。”德拉科却也摇了摇头,嘴角扭曲出苦涩的笑,“我或许能够独自面对这一切,可结果又会是什么?我说不定会让阿斯托里亚最后这段日子痛苦不堪,也无法和斯科皮真正父子交心,因为我……也许还是马尔福家该死的自尊在作怪,但有的时候我真的无法对他们表达出心底的感情。”
“他们知道你的那些感情。”罗恩安慰道。
“是啊,可知道和真正听到并不是一回事。”德拉科对着罗恩叹了口气,“而且也不知道为什么,许多我甚至没法对阿斯托里亚说出口的话对着你反而轻而易举就从嘴里溜出来了,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
“或许因为你已经对我说过太多难听的话,所以说什么都无所谓了?”罗恩微笑着捏了捏德拉科的手,而对方又叹了一口气,耸耸肩。
“谁知道呢,但有你在这里让我感觉轻松多了,就好像我肩上这座山真的有人和我一起扛。”说到这里他望向罗恩的灰眼睛里却突然涌出一股浓重的不安,眉头也再次紧紧皱了起来:“罗恩,你……你不会突然丢下我不管,让我再次独自面对这一切吧?”德拉科的声音随着突然急促的呼吸而颤抖起来,右手也死死钳住罗恩的胳膊,仿佛正拼尽全力不让这根救命稻草从手里逃走,“要是你一直没出现也罢了,可现在——”
“我不会的。”罗恩顾不得自己的胳膊被捏得生疼,对着德拉科郑重回答:“我之前答应过阿斯托里亚,现在也再对你承诺一次:只要你们需要我,我就会一直陪着你们直到最后。”
“最后……”德拉科在嘴里反复咀嚼这个词,颤抖的眉心依旧未能平展,目光里也写满脆弱,“阿斯托里亚的最后?我的最后?”
他语气中某些深沉到足以令人沉溺其中的情绪直触罗恩心扉,可他现在却不敢探寻德拉科这句话背后真正的含义。他们都被眼前困境所挟裹,判断力或许会受大起大落的情绪影响,因此哪怕亲口说出的话也不能完全当真——至少罗恩在直视德拉科脆弱的眼神时一直这样告诫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