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我无法回答。”罗恩摇了摇头,“我觉得只有阿斯托里亚本人才有发言权,甚至你都无法替她决定这种事, 德拉科。”
“是啊,我也知道。”德拉科颤抖着呼出一口气,“可是……逼迫一个还不到四十岁的人决定自己何时死去,何时和自己的家人永远分离……这是我听过的最残忍的事。”
“那阿斯托里亚自己是怎么想的?你问过她了吗?”
德拉科轻笑一声,摇了摇头。“我用不着问她。我只看她的表情就明白她在想什么:她不想最后像具尸体被我们一直摆在家里,她想像那些麻瓜一样自然而然走到最后。”
“自然而然?难道麻瓜遇到这种病就彻底放弃,完全不治疗了?”
“对于麻瓜来说渐冻症目前无解。”德拉科回答,“他们只能等待到了最后窒息而亡——但医生告诉我们说经过他手的病人绝大多数到了最后不会感觉到痛苦,而会因为呼吸困难逐渐嗜睡,死亡会非常平静。这也是为什么他推荐阿斯托里亚去疗养院,那里的医护人员在这方面很有经验。”
“但我猜阿斯托里亚还是选择留在家里?”罗恩问。
“当然。”德拉科又从鼻子里喷出一声带着苦涩的笑,“她舍不得自己的家,还有养的那些花。我也不希望陪她走过最后一程的是陌生人,所以接下来还要继续辛苦你了。阿斯托里亚现在真的很离不开你的陪伴,还有你的孩子,每天晚上你带着雨果离开之后她总是特别失落,哪怕掩饰得再好我也看得出。”
“我知道。”罗恩拍了拍德拉科的肩膀,一时间感慨于这一家人如出一辙的敏感——或许提前预知的死亡才会让人如此惧怕孤独,而德拉科的性格又使他们三人不得不小心翼翼替彼此着想,将无限关心藏在层层叠叠的遮掩之下。罗恩从雨果那里学到有个麻瓜表达叫做撕创口贴,飞快撕下来虽然会很痛,但比慢慢撕的痛苦更能让人接受,可面对德拉科他却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快刀斩乱麻,他真的很怕自己过于坦诚的情绪会在不经意间触碰德拉科深藏心底的脆弱,一发不可收拾。因而此刻他并没有提及阿斯托里亚以及斯科皮的担忧——他觉得自己还需要相处些时日才能掌握德拉科的情绪——而只在这件事上给出了保证:“我不会让你们独自面对这件事的,德拉科,我保证。”
“那就好。”德拉科长呼一口气,然后从罗恩的肩膀上缓缓抬起头,灰眼睛里的神情感激又脆弱:“接下来……阿斯托里亚这两天在吃饭吞咽时已经有些不适了,我猜你肯定看出来了,很快她就会进入不得不吃流食的阶段,而再之后……”他的声音断断续续卡在喉咙里,飞快眨了眨泛红的眼睛,“无论有多残忍,她都必须做出选择。”
“那么到时候你会尊重她的选择吗?”罗恩注视着德拉科脸上的痛苦纠结不由发问,“你会不会——”
“不。”德拉科猛地摇了摇头,眼睛虽然泛红含泪,可斩钉截铁的神情却不容错认:“阿斯托里亚为我、为这个家付出了太多,我没有什么能为她做的,要是连她最后的心愿都不能尊重,那还不如当初……当初直接让伏地魔把我——”
“好了。”罗恩一把抓住德拉科在膝头无意识攥成拳头青筋暴起的手,不轻不重捏了一下,打断了他发狠的话,“别说这种话,德拉科,我相信你肯定能做得到,阿斯托里亚也对你一百个信任。”
德拉科抬眼凝视他片刻,像个偏执又被深深刺伤的孩子一般渴求肯定的回答,直到罗恩再次郑重颔首,他才缓缓松开拳头。可他搭在膝头的手依旧抖个不停,于是罗恩干脆把另一只手也握了上去,把德拉科的手放在自己手心里使劲捏了捏:“那些事情全都已经过去了,德拉科,别再想了。”
“我知道。”他痉挛着摇了摇头,脸颊苍白得看不到一丝血色,压低声音仿佛被人听到是天大的罪过,“可是……可是我有时候真的会想,要是当时我死在战争里,你们把我留在有求必应屋,或者我干脆在混战中被一道阿瓦达索命击中,那岂不是对谁都有好处?阿斯托里亚不必因为遇见我而这么快就诅咒发作,而我的父母也不必为我这样一个不听话的儿子伤心生气,对他们来说一个为了伏地魔死在战争里的儿子绝对比一个软弱无能活得像麻瓜一样的废物好一万倍。”
罗恩知道二十年前的自己曾真心实意希望哈利把德拉科留在有求必应屋,他那时候真的恨透了对方,可如今他却紧紧握着这个人的手,试图打消他这些黑暗的念头。这或许也从另一个角度证明没人知道时间与命运会怎样行事,站在现在回头想过去无论如何都会后悔,因为这世界上不存在百分之百完美的选择,能够体现出选择是否正确不过是收获与快乐是否大于遗憾与痛苦而已。
“别把自己想得这么不堪。”于是他这样对德拉科柔和却又不容反驳地开口:“你不是个坏人,德拉科——或许曾经不是个好人,但你从来不像伏地魔或者你的姨妈那样坏得透彻,因此无论你觉得自己该受到怎样的惩罚,都绝对不该是死亡。更何况你现在已经彻彻底底地变成了另一个人,好丈夫,好父亲,甚至好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