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适根本没有再看向小牙儿,他打完一巴掌还觉得不够,又打了一巴掌:“我方适是个王八蛋!我是个混蛋!你们要我怎么赔罪都可以!”
他像是不知道痛一样,抬起头看向这几个曾经他根本连看都不会看一眼的,外门弟子,还有凡人。
他曾经用无数不屑的语气,高高在上的嘴脸,来掩饰的恰恰是他心中暗藏的那最深的恐惧。那些手无寸铁的凡人,只是因为吃不下饭,就能够把神仙拉下马,而这个世界上有多少凡人,有多少吃不上的凡人?
是的,他从一开始就恐惧,那恐惧让他睡不着觉,让他每日不得安宁,他在自己的扇子上画食子图,他用尽一些的办法,去打压,那些从凡人升上来的修真者,他不敢对任何人说。
他像是一个唯一清醒的,唯一认识到自己的地位到底有多么岌岌可危,凡人到底有多么可怕的修真者,而其他的修真者浑然不觉,他们仍旧目不染尘埃,觉得凡人不足为惧,欣然的让那些凡人在他们的周边生存,还把自己的地盘放任那些凡人占据,他们到底知不知道,也许一个凡人不是他的对手,但是十个呢?百个呢?万个呢?无数个呢?他们一旦扭成一股力量,又有谁能够阻挡?
修真者太少了,修真界太小了,相比较这庞大的世界,这广阔的地盘,可是他们又偏偏的站得太高了。
那些凡人们每天耕田,抛洒热汗的同时,仰起天空,看向他们,那目光是纯粹的仰慕,是尊敬,还是羡慕,是嫉妒,是垂涎,是恨不得把他们拉下来的仇恨?
而圭柏柏他们的话语,勾起了他隐藏最深的恐惧,在那真正的力量面前,他方适不能阻挡,方家也不能够阻挡,整个修真界都不能阻挡。
当这些,外门弟子,这些最贴近凡人的修真者知道,那些高高在上的修真世家,那些长老,那些门派,站着的位置并不稳当,地位也并不牢固,是可以被推翻,是可以被拉下来的时候。
这股力量,就会像风暴一般席卷整个世界,把所有的生活在底层的人联合起来,发出他们反抗的声音!声音联合在一起,又会化作真正强大的力量!
一切都会被他们如摧拉枯朽般推翻,一切的一切,都不复存在。
就像噩梦终于出现在了眼前一样,方适甚至做好了牺牲自己的准备,他身为方家的子弟,享受着世家的红利,他要为了守护自己当前的利益做出一切能够做到的事情。
这时候,法宝已经不重要了。
再宝贵的财富,当不再是自己的时候,都不再珍贵了。
但是这一幕,他看到了,他面前的几个人也都看到了。
没有谁再会为他的几个承诺动摇了,那不重要,也许曾经,它们会让这几个人向往,奢望,梦寐以求,但是现在,它们就像真正的尘埃一般,变得根本不重要了。
只有一个局外人,只有小牙儿看着这几人脸上的表情,他的茫然不解几乎要写在脸上。
他既不懂最骄傲的方适此时怎么肯向他以前最不屑的几个人露出这么卑微的模样,甚至不惜一切代价去讨好,去奉献给这几人,明明之前被圭柏柏揍成那个鬼样子,他都没有这么低头过。
而他也不理解,连他都忍不住心动了,要知道他这么多年在方适面前装出一副可爱懵懂的模样,也没落到方适这么一句承诺!
而这几人却像是完全没有听见一样,他们是不知道这几句话的含义吗?他们真正知道自己拒绝的到底是什么吗?
他那么的不解,他忍不住望向自己最讨厌的那个凡人,娄越楼此时也朝他看过来。
他那么讨厌娄越楼,是因为他明明是一个最卑劣,最卑贱不过的凡人,但是看向他的眼神,却连一丝的向往都没有,这让他很不爽!
他不应该羡慕他过得日子,和他拥有的一切吗?怎么还能那么平静?他应该自卑得恨不得伏在泥里,这才应该是他要表现的模样才对。
然而此时娄越楼看向他的目光,除了平静,还多了一丝可悲。
你看,就连方适都明白,都知道的道理,你隐隐自得,甚至瞧不起的方适都能看得比你明白,知道什么是真正应该握住的东西,知道什么是最应该抛弃的东西。
但是你不明白,你的眼睛只看到那表面的浮华,那是最容易从指缝间溜走的,表面的荣华。
小牙儿受不了这个眼神,所以他张开口问了:“你在可怜我吗?”
“是啊,”娄越楼道:“我觉得你好可怜,好可悲。”
小牙儿没想到娄越楼竟然承认了,他差点没把银牙咬碎,好险忍了下来,尽量平心静气:“就因为现在我跪在你面前,你就觉得我可怜?你的同情心可真旺盛,那你不如求一下你师父,让他放过我?”
娄越楼歪了歪头:“你为什么会觉得我是在同情你?我只是在可怜你到现在还看不明白自己的处境而已,你身边的方适都看得比你明白,哪怕他是方云博,大乘修者的儿子,他都害怕的东西,你就不好奇是什么吗?”
小牙儿看了娄越楼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