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那声音喊着。
“为什么!为什么!我日日夜夜劳作不惜,没有一天停歇,最后竟是活活饿死在自己的田地里!?”
“我种的粮食去哪儿了?哪儿去了!”
“全被那管事收去了!他有着圆滚滚的肚子和刻薄的心肠,他拿鞭子抽打着我们,他拿仙法控制着我们,他把我们当牛羊!”
“神仙走了,新的神仙又来了!”
然后他们全在那儿喊——
“新的神仙又来了!”
“他们是把我们当牛羊的管事!是抢我女儿做炉鼎的修士!是压在我们头上作威作福的仙门!”
“新的神仙又来了!他们换了个面孔又来了!”
“吸我们的血,食我们的rou,把我们变成他们的牛羊,供他们驱使奴役!”
“我们的英雄在哪里!他在哪里!”
“他在太阳升起的东边,下一次昼夜,他会再次从东边升起!往东边去!都往东边去!他需要我们!我们要再次集结起来,像上一次一样!”
“他需要我们!兄弟姐妹们,我们要再次集结起来,像上次一样!”
它们在集合,那声音是那么的激昂,那么的热烈,哪怕是圭柏柏都感觉到一股不属于自己的冲动,不过还在被他压住了。
他看着浦沅,想着他确实应该害怕,修真界的人都会害怕。
他其实是也有一点怕的。
手札里记载的那个人强大到没有道理,他像灭世的雷霆,像一把衡量罪恶的尺,谁越线了就降下天铡,没有商量,毫不留情。
呼——但是害怕过后,却又升起一股莫名的兴奋。
是的,兴奋,那种燃烧着的,热烈的,他终于理解为什么是火焰,也只有火焰了。
烧吧,烧吧,烧掉那些虚伪,烧掉那些披着仁义道德的实则满纸剥削的规矩,烧掉身上被绑上的枷锁!
圭柏柏一直以为自己是个没什么追求的人,直到现在他才发现,也许他的内心也藏着一个离经叛道的疯子,怪不得娄越楼说他跟他也是一样的。
他先还不屑一顾,现在却只能说娄越楼看人真准。
他忍不住吐出一口火星,朝着浦沅:“你要加入我们吗?”
浦沅听到这句话,双眼都瞪圆了,满脸都是畏惧,他止不住的发起抖来,看他那可怜的模样,圭柏柏忍不住有点小小的同情起来。
“这……不……我不能……我做不到……”他的脑海全是挣扎,可是他不敢拒绝。
他害怕……他的畏惧那么明显,这个坚定走在自己道路上的独问柳,仍旧被圭柏柏这句话吓得够呛,这让圭柏柏更加坚信自己心中其实也是蛮疯的。
娄越楼冷着声说了一句:“那你就去死吧,死在现在,死在未来,没有什么区别。”
那是浦沅第一次听到娄越楼的声音,他忍不住惊慌的左右四顾。
圭柏柏问娄越楼:“你怎么学会的?”他可没有教他怎么用神念传音,更何况这家伙有神识吗?
“这也不难。”娄越楼对圭柏柏道:“这是我的念头,我想用它到哪里,它就能到哪里。”
好吧……他是个怪胎。圭柏柏这么劝自己,他不能按照正常修真者的眼光看他,何况他们现在这模样也不“正常”。
事实上所谓的“正常”二字,不也受着局限,谁就说那些人眼里的正常就是正常了,我看他们还不正常呢。
圭柏柏这会儿可是自信心爆棚。
浦沅忍不住道:“不,我并没有做错什么,你们不能杀我,这样你们跟那些人有什么区别!”
啊,差点忘记浦沅了,圭柏柏道:“可浪chao已经开始卷起,没有任何人能够阻止,不随着浪chao昂起,就会被拍打在海底,你为什么不肯加入我们呢?”
浦沅这会儿又不发抖了,他又露出一种舍生取义的坚定神情来——圭柏柏只是吓唬他罢了,但是看他这副模样也蛮好玩的。
浦沅坚定的道:“我是一名独问柳,生是独问柳,死也是独问柳,浪chao起,我要记载着浪chao,而不是跟着浪chao,被裹挟着前进。”
“记载浪chao,好大的志向呢!”圭柏柏大笑起来:“那就祝福你吧!”
火海里的所有火焰都听着那声音朝着东方涌去,这附近的火焰出了圭柏柏和娄越楼已经没多少了,而且越来越少。
放浦沅在这里反而是最安全的。
他带着娄越楼也要往东方去,等所有的火焰离开,浦沅再出去也不会有任何阻碍了。
“再见了,独问柳!”圭柏柏对浦沅道。
浦沅看着眼前的火朝着远方奔去,有些茫然,好像不解为什么眼前的火焰突然又变好了,接着就听到远方笑嘻嘻的传来一句——
“对了,忘记告诉你,我叫圭柏柏,圭小白是骗你的,谢谢你先前对我的劝告,我一开始就对你没恶意啦!”
浦沅才想起圭小白三个字,一个温润的,碎碎叨叨的面孔浮现在脑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