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鸽子滑过初春明媚的天空,俯身向熟悉的屋檐,它停在素衣女子肩膀,被带进内室。
乐则柔几乎每日都能收到安止的鸽子,每张纸条儿都被她悉心锁进檀木匣子,睡的时候要放在枕侧。
玉斗看着她红粉的双颊,不能理解。
如果说七姑对安止无情,在他出征之前……玉斗摇摇脑袋,强迫自己不去回忆那一晚。安止任何消息都能牵动她喜怒哀乐,她每夜抱着他的信入眠。
可如果说七姑对安止有情,她从江宁回来后,丝毫不顾及安止支持逸王,暗中动作加紧,更卖力为六皇子筹谋,没少给别的派系使绊子,眼见着要拼命扶六皇子当皇帝。
玉斗前日甚至在乐老太爷书房外面听见一耳朵,祖孙商量如何对付逸王。
“情归情,事归事。”她说。
可真的能分这么清吗?情和事哪个重要,必要时会舍弃谁?如果为了“事”,七姑对安止是不是也不会手软?
玉斗想到她曾说“鱼与熊掌不可兼得”,正好一丝风透进来,激得她牙齿发颤。
“你们先下去吧。”
往日最不喜的话如同天籁,玉斗再深深看她一眼,退了下去。
“玉斗留下。”
乐则柔也不急着说话,拆了信,笑得很甜,半晌才放下信开口。
“说说,你这段时日,怎么了”
“我没事。”
“没事儿?”乐则柔起身,趿拉着绣鞋走了两步,绕到玉斗身前打量,“半年了,你瘦的跟个人皮架子似的,你跟我说没事儿。”
鹅蛋脸瘦成了三角脸,下巴能戳死人。
玉斗低着头,不再说话,脸绷得紧紧的,石头一样倔。
乐则柔看了她一会儿,摇摇头,去床头拿来镂花的檀木盒子整理信件。
一时之间只有纸张摩擦的窸窣声。
她边整理信纸边说:“既然你不想说,我也不多问。今天放你一天假,散散心吧。”
“顺便去给朱翰谨送句话,让他想办法,将安止留在江北,生死不论。”
玉斗倏忽抬头,瞪大了眼睛。
此时日光从窗纸透进来,落在乐则柔身上无限温柔,她拿着信纸,不知看见了什么,笑容满在眼角眉梢,如盼郎归的春闺少妇。
玉斗却如见罗刹。
她许久没有动。
乐则柔疑惑地看向她。
玉斗目光空茫,像是注视一个碎去的梦,她徒劳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又咽了下去,只艰难地应是。
乐则柔看着她的背影,浅淡地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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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揭盅(二)
Yin云慢吞吞集结,热热闷闷,呼吸里都是chao气,即将忍出一场大雨。
屋子里黯淡无光,细蜡幽幽燃着,烛焰随窗外的风摇动,说不好下一瞬就会扑灭。
墨玉棋子落下,乐则柔对照着棋谱,又捻起一枚白子,她漫不经心地问玉斗,“你跟我多少年了?”
丫鬟们全都被支出去了,屋子里只有二人,玉斗神思不属,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八年。”
“八年了。”乐则柔细长的手指摩挲着小小的白子,像是拿不准落在哪里,感叹:“不知不觉都八年了,当初见面跟昨天的事儿似的。”
玉斗闻言也有些恍惚。
八年了。
八年前她和乐则柔第一次见面是在青岩峰的竹林,那时候她才十五岁,还叫窦玉——
那年綦凤山庄来了个老道士,口口声声说少庄主命有情劫,要尽早成婚,庄主夫妇深信不疑,手忙脚乱张罗说亲。
这就苦了只想好好练功的窦玉,她烦不胜烦,碰巧有湖州乐七姑向綦凤山庄重金求护卫的委任状,她一气之下偷了委任状跑下山。
初出茅庐,仗着好武功不知天高地厚,窦玉冒冒失失很快就得罪了人,被人下药追杀,小小的山头竹林里生平第一次那么狼狈。
千杆翠竹蔚然生姿,刀影自耳畔划过,砍在山石上,弹落在纤细的素衣人足边。
素衣人并未停住脚步,提着一个陶罐自顾自往前走。
乐则柔是去汲水的,传说观音庙后山泉水可祛病祈福,她为乐六爷诚心一试。
窦玉也没指望一个小家伙救她,江湖恩怨一人做事一人当,她踉踉跄跄换了个方向跑,不必殃及池鱼。
乐则柔停下了。
“佛门净地,不要见血。”
话音未落,竹林中骤然出现了几人,迅速将已经力竭的窦玉带出来,围杀者过了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