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则柔见他只耍花枪,就明白自己根本劝不了他,推开他下去,满心焦躁地来回踱步。
她觉得这一切都莫名其妙,先是陈拙不知道为什么要回江南,现在安止不知道为什么执意要去江北。
“陈拙就不该回来!”她恨恨甩袖。
陈拙能征善战,留在北边不仅可以打□□夏,还与逸王旗鼓相当,多多少少能牵制逸王。陈拙恨皇帝,但忠于大宁,哪怕逸王造反时他隔岸观火也是震慑。
要是陈拙不回来,皇帝就算想收拢兵权抢功劳,也不能硬让六皇子当元帅,安止也就不能去江北。
安止闻言大笑,说陈拙也没欠谁的,怎么就不能离开战场了呢。
“定国公太夫人也不愿陈拙冒险,要是人人都如你这样想,仗也不用打了。”
乐则柔让他闭嘴。她知道自己道理说不太通,但她就是舍不得。道理和感情向来是两码事儿。
安止被她转得眼晕了,有意转移话题,“陈拙必须回来。”
乐则柔停住脚步,疑惑地看向安止。
安止敲敲茶杯,示意她先喝口水。
灯烛爆了一个花,安止顺手剪了,他幽幽地说:“南迁之后,定国公府太夫人和三夫人染了咳疾,每月从皇宫赐药。”
这怎么了,南迁之后很多人水土不服,以前皇帝为表嘉奖也给臣子赐药。
赐药……
乐则柔张大了嘴,不可置信地看向安止,连茶水倒在小袄上都没察觉。
安止没想到她反应这样大,忙给她拿杯子换衣服。
半晌,乐则柔换了件新小袄,坐在炕上喃喃开口,轻得如同梦话,“皇帝,他怎么敢?”
定国公府满门忠烈,他怎么敢?太夫人都七十岁了啊。
怪不得陈拙执意回来,乐则柔还以为他是愚忠,不料皇帝的手段能下作到这地步。
安止有一搭没一搭顺着她的长发,黑沉沉的眸子如同藏了许多往事,他慢慢地说:“我走之后,你凡事也要留心,定国公府是被一个远方亲戚下手,你入口的东西务必要查验。”
乐则柔尚未缓过神来,神思不属,只会点头。
“你知道是什么毒吗?我想办法去弄解药。”
安止讶然。
乐则柔不自然地笑了一下,“定国公府太惨了,要是再有个三长两短,我以后不敢信善恶有报。”
“再者说,陈拙的兵权是乐家的大助力,我不能让他这样受制于皇帝。”
她揉揉鼻子,故意说:“别忘了我可是商人,最会邀买人心,沽名钓誉。”
安止却没笑,扳过她的肩膀,微微低头,眉心拧成结,“皇帝这几年虽然荒唐,但是依然不可小觑,我不在的时候,你决不能轻举妄动往宫里伸手。”
“哦,知道了。”
但是安止实在知道她胆大喜欢作死,之前不是没做过偷偷查他的事情,不得不跟她说清楚。
“毒叫做凤鸣,不算多邪门的东西,但是离开药,就会像得了痨病一般发作,咳嗽而死。解药不难找,但是药引难得,叫做禾髓,十分稀少。”
乐则柔心中疑云陡起——他怎么会知道得这样清楚?
“你不用去找,禾髓这东西当年西域献过,但早就绝迹了,宫里也没有。”
“你跟我保证,不许往宫里伸手,也不许自己查。”
乐则柔看看他又垂下眼睛,心不甘情不愿地点头。
安止放心不下,来来回回说了好几遍。
乐则柔拉他一只手放在头上,蹭蹭他手心,“你要是不放心,就留下看着我,行不行?”
像是玩笑,又像是恳求。
不过她在安止浅淡无奈的目光中又很快接上,“好了好了,我老老实实的,保证不插手宫里。”
二更鼓响,安止贪恋地捻弄她的青丝,说:“我回去了,你也早点歇吧。”
说这话时候,他白无常般的脸上都是轻松笑意,还揉了一把乐则柔的脸。就像平日与她分别的情态一样。
正转身要走,突然被乐则柔牵住衣角。
“你什么时候去江北?”她低垂着头,话里有明显的鼻音。
“我……”安止暗道糟糕,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他没想到听完定国公府的事,乐则柔今晚还记得江北这茬儿。
乐则柔缓缓抬头,面无表情逼视,气氛凝重像夏日雨前的午后。
安止不敢对上她的视线。
良久,他难得气短地说:“明早。”
明早。
乐则柔身体颤了颤,忽而弯腰大笑出声,眼里都是笑出来的泪花。
安止想哄但不知该怎么说,只能连声让她别哭,试图抱她让她消气,被一把推开了。
她勉力站直了,抬手指着安止,神情似哭似笑,“明早?如果不是我来江宁,如果不是我问你,你根本不打算告诉我。安止,我乐则柔算你什么?”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