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则柔躺在前院花厅的摇椅上摇着团扇,一会儿想党夏入侵是真是假,如果按朱翰谨所说,那么她已经一会儿想书信有没有送到母亲身边,又想想安止和母亲都瞒了什么,玉斗是怎么回事儿……
还有安止昨晚的话,他为什么对定国公如此了解?
陈拙被漠北军藏着,他怎么能知道那么详细?
她满头思绪排解不开,只觉被密不透风一团乱麻裹住。
“二表少爷?”
花厅外传来豆绿的惊呼,还有朱翰谨轻松的笑声。
乐则柔连忙放下团扇从摇椅上起身,惊讶地看向眼前人。
“你不是和乐家的人一起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出什么事儿了?”
朱翰谨笑了笑直接瘫在摇椅上,猛地闷了一口茶。
“别提了,累死我了。他们已经走了,昨夜我送他们到了码头。”
他抓过团扇狠扇了几下,嚷嚷:“热死了。”
乐则柔更加不解,“那你呢?”
“我在这儿呢。”
朱翰谨见她皱眉,忙坐直身子正色道:“我想了想还是不走了,你一个女子尚且留在京城纾国难,我七尺男儿怎好回家gui缩一隅。”
这话惊得乐则柔张大了嘴。
其实朱翰谨所言七分真三分假,他更多是为了乐则柔才留下的。
他昨日离开朝阳门一路都在想,乐则柔是最懂轻重缓急最能自保的一个人,她非得留在京城,只能是为了党夏人打仗这件事。
此事非同小可。
她不走,他也不会走。
无论如何他是她哥哥,不能让她一个弱质女流留在京城。
乐则柔没想到朱翰谨是受自己影响留在京城,她不能告诉他自己是为了安止不回湖州,此时心里越发着急。
一旦党夏打进来,刀剑无眼,朱翰谨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罢了,真出事儿没地方买后悔药吃。
偏这个表兄倔强,认定的事情十头牛也拉不回来,她不知道该怎么劝,只问:“那朱家怎么办?杏木堂怎么办?”
“我已经给杏木堂传了信,朱家过不了几日就知道,反正我也是一个多余的人,还不如留在京城做事。说不定能建出一番功业。”
他摆摆手,示意乐则柔不必再劝。
事已至此,乐则柔也只能接受,寻思着以后多看顾他些。
自己有护卫有路子,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带他没问题。
于是她问道:“你在哪儿落脚?”
朱翰谨说昨夜歇在了客栈,做作地叹了口气,“二百文一晚,脏兮兮的,根本睡不好。”
乐则柔瞪他,“行了,我在宜康坊还有处宅子,一会儿收拾出来,你过去住吧。”
朱翰谨咧嘴一笑,“我就知道妹妹不忍心看我流离失所。”
乐则柔在一旁坐下,跟他盘算着,“既然留在京城,那就时不时去找三伯父走动走动,对前途大有裨益。”
“真要是打起来,科举肯定要停一停,说不定三伯父能直接向皇帝举荐你。”
说到这儿,朱翰谨的脸色有些僵。
乐则柔知道他心结,劝道:“昨天的事咱们去找谁都会是那样结果,不必挂在心上。大丈夫能屈能伸,表哥是聪明人,能想过这道辙才是。”
朱翰谨是庶子出身,长到这么大,见惯了人嘴两张皮翻脸不认,尝遍了世态炎凉。
如果放在以前,他定然会去多多奉承乐成,当初他姨娘被嫡母设计害死,他不也照样日日问安吗?
他不过最低贱的一个庶子而已,除了一个还算聪明的脑袋,一无所有。
打落牙齿和血吞,没有什么不能失去的。
尊严、信仰和立场,这些东西对他来说是奢侈品,也是一文不值的东西。
他只要活着,他只要往上爬。
但他一路从台原过来,看见草丛里没掩住的尸体,看见党夏人杀汉人,他咽不下这口气。乐成的态度,让他心灰意冷。
如果这个王朝万事不过上位者利弊衡量,那早晚有一天所有人都是被牺牲的一方。
朱翰谨第一次不想识时务。
但这话不好和乐则柔讲,他勉强笑笑,岔过去这茬儿。
“说不定不过误会一场,打不起来。”
乐则柔缓缓起身,走到窗前望着外面蔚蓝如洗的晴空。
喃喃道:“但愿如此。”
可惜事与愿违。
三天后,六月廿六,黄道吉日,诸事皆宜,百无禁忌。
当天,党夏公主刺杀皇帝未遂。
同一日,兵部的加急折子呈上养心殿。
定国公战亡,漠北沦陷,党夏已打过甘州。
朝堂哗然。
皇帝不肯相信,党夏使臣还在京城,这个月刚定下四十年的盟约,怎么可能说杀来就杀来。
“陛下,京城许多地方失火,党夏驿馆人去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