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大块大块全是仔仔细细描写怎么治理河道的,连淤泥挖多少毫厘深都写得清清楚楚!”
“哟,要命哟!”
“我这不是卖《天工开物》呀!是卖风月话本呀!”
书肆掌柜这么一哭诉,忍不住就委屈上了。
“亏我上次还特特给你们千字涨价呢。”
“涨啥?亏死我哟!”
小铃铛一下子着急了,“不是吧?”
“白掌柜怎么能如此说?”
“这可是熬夜赶出来的稿子,修改增删到一半也不剩,为了Jing确计量数值还拿了九章算术来算。”
“这……不是要全退稿吧?”
“照样结给你!我像是这样不讲信用的人么?”
“可是,我要弄俩版本。找找-抢-手,重新写个皆大欢喜,入宫为妃的结局。”
书肆掌柜也算厚道,一边数着碎银子,一边摇头晃脑说。
“结局?”
“不是呀!”小铃铛立刻喊了起来,“天子拜女主为宰相,只是开头呢!”
“黄河水患也只是女主走马上任后,第一个棘手案子。好戏才开锣呢,怎么就……结局了呢?”
她替洛川小姐打抱不平,心里憋着一口气。可又不好说漏小姐的名字,毕竟藏在笔名下才是最安全的。
要让京城人人都晓得,侯门千金居然会写下-九-流-风月话本,岂非要被满城嘲笑?
书肆掌柜倒不恼,也懒得和她争执,把柜台上碎银往前一推,笑呵呵说,“照这么治水疏河写下去,估摸着,只有工部小吏才爱看这些吧?要不就是进京赶考学子,生怕抽中工科试题,才会想看这么详细的筑堤治沙。”
“可正经官吏和读书人,谁来看风月话本呀?”
“这不悖论么?”
小铃铛听这话可来气,但自己笨嘴笨舌,不晓得如何反驳——
最要紧的是,仔细想想,书肆掌柜可能真的经商有道,比较Jing通时下行情。
照洛川小姐这么写下去,的确可能让人味同嚼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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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鼓着腮帮子,一路气鼓鼓回到侯府北苑。
一不留神,撞到了锦瑟贴身丫鬟巧儿。
巧儿立即斜眼斥责了起来,“瞧你那没轻没重的样儿!碰坏了锦瑟小姐的绣品,你赔得起么?”
地上滴溜溜滚落一张绣样,一看就是半成品。
“什么呀,”小铃铛俯-身捡了起来,却忍不住抢白一句,“这并蒂莲绣得毫无层次感,红色太艳,白色又乱,我家洛川小姐可绣得好上百倍呢!”
巧儿一伸手就要教训小铃铛,却被一双纤纤细手拦住。
锦瑟眉眼弯成一双新月,凑近小铃铛,“倒未听说姐姐会刺绣,带我见识一下如何?”
一炷香之后,锦瑟在北苑书房不停啧啧有声,抚掌而叹。
“针脚细密,层层叠叠,同为莲塘戏鲤鱼,却是宛如其境,能听到溪水潺潺流动之声。”
“最难得就是这孔雀双面绣了,正面白孔雀闭目养神,反面蓝孔雀满屏惊艳……”
“呀,我算是词穷了。”
锦瑟一边踱步赞叹,一边嘴中好不吝啬溢美之词。
反正夸赞不费钱,一文都不费——
却能把洛川夸得耳廓都红了。
“好姐姐,你可要帮我呀,”锦瑟轻轻握住洛川双手,双眸含波,声音颇为真挚,“太子生辰快到了,我本打算绣一幅莲塘锦鲤帕子,算是贺礼。”
“如今一见姐姐刺绣,才知我这绣品压根拿不出手,若真送去了,怕不是要被太子身边丫鬟小厮活活笑死。”
洛川微笑着安慰她,当然不会。
只是……
太子生辰只剩七日了,她又要赶稿。
洛川看着双眉紧蹙的妹妹,只能点头。
锦瑟忍不住原地踮脚转了个圈,一瞬间衣袂翻飞。
她笑着说多谢姐姐,乐滋滋带着贴身丫鬟走了。
洛川满脑子却都是锦瑟刚才无意跳舞旋转的样子,真正当得上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若说京城第一美人,锦瑟真当得上这个称号。
别说太子了,谁见了不喜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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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恰逢初十五。
洛川隔着一张油腻方桌,对着小乞丐忍不住抱怨。
“你知道么?”
“幸好太子是京城出了名的纨绔,皇城里一直流传上头都看不下去的谣言,要不然……”
“若是太子恭谦有礼,品性优异,我真是怕要嫉妒疯了!”
“我也想踮起脚尖,肆意翻飞!”
“可是,我小时候一直吃了上顿没下顿,肤色苍白身子羸弱,一时半会儿哪养得回来?”
“明明我们长了一模一样的脸,可她却是顾盼生姿、明艳逼人!”
“我呢?”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