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学手里的易拉罐发出细微的咔擦声,顿了下道,“那傻小子,总觉得他师哥能成事,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折在那底下——”连灌了几口酒,他自嘲地笑笑,“怎么就那么信我?”
“还有孩子,现在该会叫爸爸了。袁容,”
郑学突然转过头认真看他,声音轻柔下来:“当初,是我对不住你。现在你有伴,也混出来了,我替你高兴。”
“但你凡事小心,姓贺的不一定能消停。”
“你呢?”袁容打断他。
“?”
“放下了么?”
郑学的脸僵了下,笑笑,声音低哑:“当然。”
袁容没有动,只定定看他。
“天晚了你回吧,我自个走走。”说完他局促站起身,却被袁容拽住。
“回吧!”郑学突地拔高声音。脚边一罐啤酒跌下礁石滚进沙滩里,发出沉闷的扑哧声。
俩人僵滞了会。
郑学别过脸背对他,低声开口,“我放不下。”
起风了,海面波涛滚滚。
“我过不去,袁容。”
郑学声音几近哽咽。
袁容不说话,只是看着他。
“我从来没有放下过!”他终于痛吼出声,声音被揉进风里,支离破碎。
“没放下张元,更放不下你!可我害了孩子,搭了兄弟的命,留你一个人在痛苦里挣扎,我甚至没尽过一天当父亲的责任!”
“他们.....不该那么走。”
郑学胸口鼓胀发烫,像有把刀插在那挫着他的心。
他毁了这一切。
他的自负,毁了这一切。眼睁睁放爱人越来越远也不敢靠近,眼睁睁看张元没了呼吸也无能为力,无数次午夜梦回,无数次枯坐在床前,辗转着见不到光亮。
总想起两年前的这一天,他的世界被整个蒙进黑暗的时候,就失去了爱人的资格。
“我错了,错得离谱,两年前断在那的该是我。”
风大浪急,他的每个音都带着些微的颤抖。两年,他深深压抑了两年,被折磨了两年。
喃喃说完最后一句,郑学终于回头看他,眼底尽是压抑的痛苦,最终像卸了力气般垂头磕在袁容肩上。
“我想你能幸福。”
他小心翼翼握住袁容的手,将所有的感情都倾注在这一握里。
“你得幸福,袁容。”
“如果说错,错在你不该遇到我。”袁容终于开口,攥着他背往怀里摁。
“真正自私的是我。”
“我是个黑社会,干的是杀人放火的勾当,别人都只想远离。曾经我也期盼过有人靠近,可事实教会我不该有什么奢望。我固步自封,因为怕被抛弃,怕再一次被孤零零留下。”
只要不踏出那一步,只要不抱希望就不会失望。
“可是有个人,原本比谁都知道我这样的是什么货色,他清楚前路有什么,还是要撞上来,告诉我生活还有其他温度,想让我在太阳下走走。他总是很坚持,为了心里那点坚持甚至跌了跟头。”
他纵容着郑学一次次靠近,又冷眼看着他被拒绝后在痛苦里沉沦。是真的想要拒绝么?
真正无法面对的是,自己心里想要更多,多到足以支撑那点患得患失。
当在海市重遇,他在饭桌上看着郑学一杯杯的被人灌酒,看到郑学悬在天桥上不顾一切,看到那个毫无生活可言的简陋的房间,和那瓶药时。
袁容觉得自己错了。
可走错的路还能重来吗?
郑学怔住,抬头看着袁容说不出话。
袁容的脸离得那么近,他贪婪地看着他的眼睛,鼻子,脸上每一处、每一寸都不放过。
这是他认定的人。
是他此生都认定的爱人。
“袁容,来海市,我想着哪天在街上能远远看你一眼。就一眼,也能满足了。你还在那,我就觉得还有希望。可你说有了人,这是我唯一得放弃的理由。但我不甘心....看一眼就还想离你更近一点,我不想你爱别人。”
“我想给你个家。”
郑学声音嘶哑,和着血般。他看着袁容,眼里像碎了一池的水,一滴泪就这么落下来。
“这辈子,我就想和你有个家!”
“没有别人!”袁容眼里涌动着的情愫终于迸发。
“那天你问我有伴了吗,我说的人,是你。”
他认真看着郑学一字一句道。
“现在,以后,只有你。”
他说完猛地吻了上去,两个痛苦的男人彼此攀附着。
郑学呆住了,唇上细腻的温度像是幻觉。好半天,才试探着回应,和袁容卷缠在一块。袁容拥着他,吻得专注又热烈。郑学脑子轰地发热,回抱住袁容反压上去,他终于不再顾及,不再压抑,实实在在将人搂进怀里,刻进灵魂里。
他们疯狂地贴在一起,狠狠地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