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近九点,雨势渐大。某个小巷里的私人诊所,走进来个男人。
袁容收起伞,将肩上的雨点扫开,对上前台的护士,“预约过,姓袁。”
二层楼的诊所,走廊上白炽灯光线晦暗,映着淡绿色的墙壁格外冷清。
袁容被领到走廊尽头的手术室,医生走过来递他一套手术服,最上面是一张人流手术确认单。
袁容粗略看了一眼,签字换衣服,躺上手术台配合着做术前准备,上呼吸机,心电图,表情始终平静。
“先上麻醉。”
正上方的无影灯照得袁容一阵恍惚,细微的刺痛后冰凉的ye体流入静脉。眼前景象逐渐模糊,陌生的无力感从毛孔里渗出来,耳边只剩沉重地心跳声,袁容的手蜷了蜷,慢慢阖上眼。
手术台前的医生表情冷淡,对这种事已经麻木,按部就班连通监护器,准备开始工作。
一切进行的悄无声息,他们将袁容的腿分开固定在支架上,袁容的上半身却反常的向上挺了挺,呼吸短促起来。
紧接着,心跳监控仪发出刺耳的警报。
副手慌乱地轻叫了一声,“先生!”
“嗬....嗬...”
袁容的身体重的直往下沉,他无力做出回应,只听见自己沉重的呼吸声。
经验老道的主医师迅速做出判断:“麻醉过敏!快!给氧,把他上半身抬高!”
袁容的身体被人抬高,整个人无力的后倾。只几分钟的时间面上血色褪尽,嘴唇泛紫,外界的声音混沌不清。
心跳清晰的弹跳在神经上,他徒劳挣扎了一会,手终于能够抬起来,紧护上腹部。
”呃。“胸腔内却突地炸开一阵闷痛,他甚至来不及呻yin一声,整个人便坠入黑暗,只眉头微不可查的皱了下。
“病人休克!上急救。”
袁容微阖的眼睛没有焦距,周身静下来,意识明灭间,眼前的黑暗却突地漏进一道柔和的光。
是傍晚的霞光。
眼前是个狭长的小胡同,夕阳从胡同口进来。
他被一双有力的胳膊托在怀里轻轻晃动,带着陌生的温暖。斜斜的影子被踩在脚下,有只手正轻轻拍在他背上,他的脸搁在宽厚的肩膀上将睡未睡。
袁容渐渐安静下来,氧气罩蒙上一层薄雾,他眼睫颤动了下,耳边响起中年男人温和的声音。
“儿子,到家了。”
简陋的病房里只有两张窄床,靠里那张孤零零躺着个人,发黄的床单搭在身上,他脸色苍白到接近透明,安静阖着的眼睛显出莫名的脆弱。
袁容醒过来是下半夜。景象褪去,映入眼帘的是房顶发暗的灯管。
是个梦。
他眼里露出一丝黯然,尝试起身却虚软的撑不住,扯的输ye管来回晃动,袁容嘴唇发白,就势仰在床头靠了会,扯掉针头。
眼睛无神的望着某处,不知在想什么。过了半晌鬼使神差的按住腹部,喃喃开口:“你想活下来?”
回应他的只有扫进窗台的雨声。
查房的护士听见动静走进来,见到原本躺在病床上的男人已经穿戴整齐,衬衣长裤包裹的严丝合缝,丝毫不见之前狼狈,唯独地上那积了一摊的药水昭示着眼前人身体的勉强。
“先生,您目前的状况还不能下床。”
“好多了。”
“可....”
“谢谢。”袁容的声音很轻,却让人难以再说什么。
护士犹豫间,就见人已经走出去。
一声惊雷,雨势倏然变大。
袁容撑起伞,摇晃的身形跌进雨幕里。
第五十八章
郑学一回A市就直奔袁容的新住处,坐上车才惊觉后半夜了,身体陷在车座里疲惫不堪,脑子却清醒。
在山里猫了半个多月他晒黑不少,胡子拉碴甚至还穿着任务时的衣服,唯独那双眼睛更深沉坚定——他不会放手,一天也不。
郑学扑了空,家里没人。
一声惊雷,雨点砸下,他靠在楼门口望着雨幕出神。
袁容新租的房子在城郊的老小区,入住率不高,一排人家看起来门户陈旧像常年无人居住,雨水有一半扫进走廊里,又很快积成一片从排水口淌出去。
郑学在黑暗中站了会,听见过道悉悉邃邃的声音,他转身就被一个shi漉漉的身体撞了满怀。
“抱歉,没看清。”对方的声音暗哑无力,头也没抬绕过他直走向门边。
“袁容。”
郑学皱眉叫他一声,还没等回应,就见那抵门插钥匙的人直直栽了下去。
郑学惊得一把撑住人,却摸到一手shi冷,他在黑暗中判断不了情况,只觉得袁容浑身冷得让人心惊。
“你怎么回事?”
袁容竭力撑住门框的胳膊颤抖着,耳边嗡鸣甚至无法分辨说话的人是谁,眼前昏黑一片。
郑学紧揽着他,声音难得有些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