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独属于豺族的眼神。
“你在画画?”
房间内突如其来响起另一人的声音,步衡一惊,笔尖穿透纸张,留下一长道的划痕。
他抬起头,对上自己刚刚画完那双眼睛。
周吝穿一身黑色T恤搭长裤,从外面的狂风骤雨中进来,浑身上下都shi透了,一头长发高高束在脑后,发梢滴着水,落到干净的地板上,汇成一小摊积水。
步衡面上的茫然散了干净,盯着那小摊水皱起眉头,眼角眉梢都写着不满。
对方溢于言表的嫌弃让周吝十分不爽,他倚在窗边,抱起手臂,目光从步衡脸上转到他手边的画纸,微微眯眼。
步衡察觉他的视线,将那张薄薄的纸攥在掌心,直接化为灰烬。
灰烬准确地飘进垃圾桶里,他拿出shi纸巾擦了擦手,才抬头看向周吝:“你是不是有病?”
周吝:“什么?”
他瞪起眼,整张脸黑了下来,还没等还口,步衡补充道:“不是骂街,我是说生理上,当然,也可能是Jing神上。不然我找不到你三番两次半夜三更私闯别人家的理由……你总不会告诉我你今天是来避雨的吧?”
周吝愣了一下才完全理解对方的嘲讽,这一瞬间让他输了气势,只能盯着眼前这小妖怪,半天没说话。
见周吝沉默,步衡稍迟疑:“……你是在想去哪看病,要推荐吗?”
周吝:“……”
这小妖怪穿着一身柔软舒适的家居服,刚洗过的头发软趴趴的,外表看起来乖巧听话,怎么一张嘴这么讨厌?!
有水滴顺着发丝流到脸上,周吝胡乱抹了一把,指了指步衡:“叫你爹过来,我不欺负幼崽。”
“欺负?”步衡笑了笑,“伤好了?”
周吝:“你……”
“《妖族管理法》明令禁止在人间进行任何形式的私斗,如果你来是为了约架,我们父子不敢应战,你赢。”
周吝瞪着这小妖怪,半天没说话。
他知道自己在妖族中的名声——脾气暴躁、凶残好斗、嗜血嗜杀,几乎每个妖怪幼崽的童年Yin影里都有睚眦的存在。
可是与眼前这小妖怪打了几次照面,对方非但没表现出一丁点的畏惧,甚至三番两次出言挑衅。
要是在禁地,他早就把这崽子揍到亲妈都不认识了!
步衡斜靠在书桌上,睡意涌了上来,忍不住打了个呵欠:“还有别的事儿吗,我到时间休息了。”
“夔牛呢?”在步衡又打了两个呵欠之后,周吝终于开口。
他原打算明天再离开林苑那儿去找短剑,突然的暴风雨还有夔牛那毫不掩饰的妖气给他提了醒——在禁地的时候,夔牛总是蜷在棠梨树下睡觉,棠梨从禁地出来去了哪里,夔牛有可能知道。
更重要的是,他不想跟周澈在一个屋檐下过夜。
步衡眼角还残存着方才几个呵欠留下的泪痕,跟眼底突然生起的警觉形成巨大的反差:“你找他干什么?”
“跟你没关系,”周吝不耐烦,“少管闲事!”
步衡盯着他看了一会,朝着客厅抬了抬下巴,“客厅睡着呢,能叫醒的话,自便。”
客厅的呼噜声突然小了许多,夔牛不知梦到了什么,正含糊不清地说着梦话。
周吝看了步衡一眼,不想再跟这个小妖怪多说一句。
步衡又打了个呵欠,再抬眼时周吝已经消失了。他擦了擦跟着呵欠淌出来的眼泪,打开房门。
夔牛果然也不见了,只剩下灰狼自己正支着脑袋睡眼朦胧地朝四周张望,听见声响之后茫然地与步衡对视。
步衡靠在门框上:“怎么了?”
灰狼抬起前爪看了看:“好像有什么踩了我一脚。”
“做噩梦了吧,”步衡朝窗外看了一眼,发现雷雨声已经停了下来,他又打了个呵欠,拍了拍郎俊俊的脑袋,“继续睡吧。”
——
“睡够了?”
周吝看着被强制变回人形倒挂在栏杆上,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拼命挣扎的夔牛,轻轻抬手,将他放了下来。
夔牛头晕眼花地落在地上,整个向后仰去,却没想到身后刚好有个水坑,身上干净的衣服立刻被泥水浸shi,他气急败坏地跳了起来,指着周吝吼道:“元老会没跟你说嘛,我不是因为犯错被关进禁地的,你们也没权利抓我,你还来干什么?!”
“别指我,”周吝将他手指按了下去,“有事问你。”
“你三更半夜的把我扔进水坑是有事问我?”夔牛扯着自己身上的衣服,语气仍旧很冲,“你是不是在禁地关久了,脑子关出毛病了!”
“你自己摔进水坑的关我什么事?!”周吝一再克制,终还是暴躁起来,他一把扯过夔牛衣领,将他整个从地上提了起来,“最后给你一次机会,答不答随你。”
夔牛剧烈地咳嗽着蹬了两下悬空的腿:“你倒是问啊!!!”
周吝放开手,眼看夔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