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意上的事,”白雨信收回目光,又略略皱眉,“今日怎么样?”
顾明州对他们之间的眼神交流一无所知,正要开口,忽然听得外头一阵锣鼓喧天。
声音渐渐靠近,一个太监进门,笑嘻嘻地说:“状元郎,皇上圣恩,赏赐了不少东西呢,还不听赏?”
院里哗啦啦地跪下去一大片,白雨信先是愣住,被顾明州扯了一下袖子,方才回过神,跟着跪下听圣旨。
状元状元状元......白雨信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顾明州真的考中了?
顾明州跟太监说了一会儿吉祥话,紧接着四边巷子里涌出一堆人凑到门口看热闹,争着目睹状元郎的风采,顾明州从始至终都是一派从容淡定,并不骄傲或是局促。
白雨信垂下眼睫,忽然看见自己靴子上有一块脏污,下意识缩了缩。
那是在刑部拜见杨蒙的时候弄脏的。
先前他一直没有注意,现在却忽然感到这块肮脏的痕迹是那么扎眼,存在感强烈到让他手足无措,便是站在顾明州身边都觉得辱没了他。
“媳妇儿,我厉害吧?”人群散去,顾明州凑到他面前,一脸讨赏地笑着,shi润的黑眼珠直直地注视着他,像是一只欢快的大狗。
“厉害。”白雨信压下所有多余的想法,露出一个微笑。
与此同时,这消息也插着翅膀飞到了徽州的静云镇。
老顾家做完一笔生意回乡整顿,正在家里晒火腿呢,忽然看见外头有人迎面走来,定睛一看,还是顾家族长。
族长主持整个顾姓人氏的诸多事宜,忙得不行,没事怎么会往他们这里来?
9.7.9.9
老五顾玉堂连忙回屋,叫了顾老爷子。
顾老爷子一头雾水地出来,就见族长三步并两步地跑过来,进门的时候没注意,在门槛儿上绊了一下,险些摔了个狗啃泥。
“哎呦,族长大人,您可当心些!”顾玉堂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他,“到底什么事这么急?”
“状、状元......”族长顾不上喘气,揪住顾玉堂的袖子,“明州考上状元了!!!”
老四顾永德手上一颤,一个没拿住,硕大的火腿便掉下来,砸翻了装满调味料的碗,溅了老大顾成文一身,他却呆呆的没有反应。
族长咽了口唾沫,气喘匀了一些,大笑着说:“当真是文曲星下凡,世上能有几个三元及第的人才?偏偏就出在咱们静云顾氏,老祖宗在天有灵,在保佑咱们呢!”
三元及第!
顾老爷子险些滑倒在地,扶着墙站了好一会儿才从爆炸性的消息中回过神:“族长,你可不能拿咱们开玩笑,这这......这都是真的?”
“还能有假?先前明州中解元、会元的时候,你们都在外头做生意,找不着人,一回来就听见这么大的好消息,高兴坏了吧?”族长满眼赞赏,“还是你们会教孩子,怎么旁人家里连个贡士都难有呢?”
顾老爷子脸上闪出一丝难堪。
老顾家的人都是知道的,顾明州在家里受到的待遇实在算不上好,就说出去读书这回事儿吧, 一分钱没问家里拿。众人全当家里没这个人,能减一分负担是一分,至于读书么......便是考上秀才又怎的,还不是第二个顾俊才?
哪想到这顾明州不鸣则已,一有消息回来,就是个三元及第的状元!
老四顾永德最为忐忑,白雨信可是他亲手赶出去的,这会儿顾明州得势了,以后重逢,能放过他吗?
这时候,族长也忽然想起什么,脸上喜色褪去些许,凑近顾老爷子低声说:“你们家里那个契兄弟......”
被他们在行商路上赶走了 。
顾老爷子脸上尴尬更甚:“他又怎么了?”
“要我说,你这事儿就叫一个糊涂!哪有人为自家子孙找个契兄弟的?”族长责备道,“不论明州考没考上状元,总该传宗接代,现在他成了状元,这契兄弟就是他仕途上的绊脚石啊!”
顾老爷子一思索,可不是么?科考的前三甲均是京城炙手可热的青年才俊,抛妻弃子、另娶他人的数不胜数——有了强大岳丈的支持,平步青云还不是指日可待?
现在的顾明州不仅是已经成婚的,还是个契兄弟,哪家姑娘愿意嫁过去?
等族长离去,顾家众人围在一处,商讨起来。
“不如叫玉堂上京,找明州聊聊。”顾成文说。
顾永德连忙道:“不成,若是那白雨信死皮赖脸,非赖着不肯走,明州不忍和离,不是白搭?依我看,不如先写信私下去说。”
唯有顾玉堂满脸黑线。
他可是亲眼看见顾明州是怎么套路白雨信的,要不是喜欢,能花这么多心思?他们在这儿商量这么多有个屁用!
“咳,爹,要不还是算了......”
顾老爷子眉头紧锁,眯眼望向京城的方向,抽了口旱烟。
“不成,必须得和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