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正初震惊地抬着头,活像只被掐住脖子的鸭子,那落地绝处的模样令顾明州格外满意。
顾明州虽不是个心胸宽广的人,但重生一世,眼界阅历均不相同,是不屑于对这些小人物动手的,可他们竟然那样伤害白雨信。
一而再,再而三,无止境地挑战他的底线。
先前他不搭理顾正初,也不曾正面反击孙芸与顾俊才,这不意味着忍气吞声,只不过懒得计较这些细枝末节。
打蛇,他只打七寸。
顾明州咂摸了一下,觉得还缺了些什么,往顾正初这只快要被压死的骆驼身上,丢了最后一根稻草。
“你以为你爹是什么好人么?他脑子里只有自己,没惹出事就当不知道,一出事立刻明哲保身。我保证,便是跪上一夜,他也不会跟你说上一句话。你猜猜,他一个人在想些什么?”
“住口,别说了.....”
“二叔厌弃你娘,还会喜欢她生的儿子吗?恐怕他现在正为其他孩子腾位置呢!”
顾正初强瞪着双眼,大声怒吼:“滚开,我不相信!你就是嫉妒我有爹娘,爹娘都没有的狗东西能懂些什么!”
他发怒的样子极为丑陋,面容扭曲难看。
顾明州一生不知处置了多少政敌,见过无数这样的面孔,听到他们临死前的嘲讽辱骂只有更难听,顾正初的话在他眼中连挑衅都不够格。
他还知道,怎么做能让顾正初更加痛苦难当。
“我爹娘早死,可我知道他们恩爱无比,你呢?”顾明州笑得温润无比,任谁也想不到他正说着恶毒的话,“我有机会嘲笑你,还不都拜你的好爹娘所赐?”
顾正初不肯哭出来,仇恨地瞪着他。
顾明州潇洒转身,从容离去。
恰好,顾玉堂从厨房里煮了面出来,看见他,不禁后退一步。
分明是自己的晚辈,可顾玉堂丝毫端不起架子,讪笑:“明州,我煮了面,要吃点吗?”
“多谢五叔。”顾明州欣然同意,端了一碗回屋。
顾玉堂望着他的背影,想起了他让自己做的一切。
其实,顾明州只让他做了一件事,那就是给知州萧豫的府上送了一封信。
顾玉堂当时正为父亲不公正的处置愤愤不平,以为那只是一封鸣冤的信,跟其他老百姓并无不同。
直到孙思博第一次被抓,抓了他的还偏偏就是萧豫,顾玉堂方才感到隐隐的不安。现在再回头去看,顾玉堂才明白,当时送出去的那封信多半是一封举报信。
他分明是与孙芸、孙丛二人结下仇,却丝毫不提,直接搞倒孙家。
这样大的胆气,这样狠辣决绝的手段,顾玉堂连想都不敢想。而顾明州不仅敢想敢做,还仿佛运筹帷幄,对即将发生的事胸有成竹。
这样变态的家伙,顾玉堂第一百次庆幸,自己没有跟他做过对。
可是,孙家与官府勾结盘下泉山的事,想来他家人都不一定知道,顾明州到底是从哪里知道的呢?
尽管疑惑重重,顾玉堂也只能任其烂在肚子里,更不敢提那封信的存在。
房间里,白雨信嫌自己一身酸臭,正拎着桶去打井水,看见他端着碗面回来不禁一愣。
顾明州拉了他一把:“先吃饭,我去给你烧水。”
“不必,井水就行了。”
“这么冷的天,你看谁用冷水洗澡?省这些柴火能值多少钱,到时候生了病花得更多,”顾明州按下他的肩膀,不由分说,“坐下。”
白雨信心头一暖,鬼使神差般发问:“你吃了吗?”
重生以来,白雨信鲜少关心过他,顾明州眼睛一下就亮了,不由扬起唇角:“吃过了。”
见到他的笑,白雨信脸上不由得一红,垂下头去吃面,不肯再说话了。
顾明州又回到厨房,赵巧蓉正在烧水,看见他进来,不知怎么的竟生出一股畏惧,一把夺过他手上的柴,笑道:“你歇着,我来。”
家里其他人也有同样的感觉,默契地保持沉默。
那日在县衙之上,顾明州的表现着实震惊了他们,他当日面对知州侃侃而谈,将顾家从死亡边缘救回来,气度从容。
顾家人毕竟只是普通百姓,接触不到更高的层面,只笼统地感觉他像个要做大官的人。
实际上,顾明州本就是家里唯一一个能考上甘泉书院的子嗣,只不过他父母双亡,众人虽然知道他聪明,但绝不会给予过多的关注,只要日子过得去,便得过且过。
现在,大伙儿都觉得他日后要出息,才后知后觉地讨好,只盼他不要记恨以前见死不救的仇。
顾明州猜到他们的小心思,也不点破,任由赵巧蓉将水烧好,替他端到房间里去,更殷勤地将白雨信吃完的碗收走了。
白雨信望着冒热气的浴桶,有点受宠若惊,小声问:“他们今天中邪了?”
顾明州哭笑不得:“你只管洗,放心。”
家里的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