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锦坐在一边,目光直直的落在前方不远的人身上。
宴林背挺得笔直,头皮发麻,心里满被人注视的不适感,僵硬的取出《立身正法》,抽出一张纸铺平,镇纸压好,抬笔……
什么时候,这抄书也要守着他了……仪清仙君很闲?
阳光透过木窗洒落在黑檀木的书桌上,地板上,透彻的光芒照耀着少年的侧面,睫毛微微卷曲,棕色的眼睛像是琉璃,柔软的碎发遮住了前额,樱色的唇瓣,耳后几缕半长的头发调皮的滑落过肩,他目光专注的盯着桌上,一笔一划写的很慢。
宴锦定定的看着,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心脏随着呼吸慢慢的被一只无形中的手握紧,随后放开,瞬间沸腾般的剧烈跳动!
他已经不记得有多久,没有这般安静的看着他了,这样美好的一副画面,是他上一世无数午夜梦回,求之不得的执着与奢望。
他的耳边甚至能听见他的心跳,一下一下,是这么的鲜活——
这个人不是虚影,不是幻象!
他从没有想到,自己会回到这个时刻,还能再看见他,曾经的他没有真心,他以为自己可以做到不在意,不关心,他只要得到浩然仙府就好……
但是,当这个人被折乌砍伤,身体即将泯灭,前一世的记忆,却突然冲进脑海席卷了他的所有。
他的牙牙学语,他的每一次成长,自己的刻意接近与放纵,还有肆无忌惮的宠溺……一切的一切,不过是他的Yin谋,他只是为了让这个弟弟腐败下去,他的每一丝疼爱都是虚情假意,他只想守住自己的秘密,坐上家主之位。
所以,他可以冷眼旁观他的死亡,因为他坚信自己不会心痛,不会难过。
可是现实呢?
他痛不欲生——
往后无尽的岁月里,再也没有人跟在他身后拉着他的衣服,濡慕的看着他,甜甜的唤他哥哥,他的身边突然空了,又冷又安静,他失去了自己的太阳,跌落在海底深渊,那里只有一片沉寂的黑暗。
他每天都在问自己‘后悔吗?’
一个声音说:不后悔,他若不死,你怎么能得到一切?!
另一个声音说:后悔,他是无辜的,他是那么的相信你!
他被这些杂乱的声音折磨的几近疯魔。
当两世的记忆重叠,强烈的后悔与恐慌充斥着大脑,快要爆炸,空中的那个人变得越来越透明,心像被剜去一块,他像是突然醒悟过来,朝着他的方向飞去。
他冲上去,竭尽所能的伸出手,想抓住他,拥入怀里,可现实却残酷而平静,如同寒冰融进他的血ye。
那个亲昵叫他哥哥的人,身上已经没有触感,除了一片挥散的荧光就再无其他。
紧握的手松开,是空的——
他的心也随之空了——
他再一次就这么看着他死去,神魂破灭,他质问一般的眼神,哀凄而绝望,变成了他心底挥之不去的烙印。
没有人知道,今天他听见那一声哥哥时,是有多么的喜悦,多么的激动。
他是不是终于有机会弥补曾经的错误。
“哥,要不你先去忙,我抄好了交给你,保证不跑......”或许是受不住被一直盯着,晏林踌躇了半晌还是微微抬起头,开口小声说着。
宴锦看出他的不自在,棕色的眸子压下翻滚的暗色,他笑了笑:“好,那我不守着你,抄完记得来找我。”说完,宴锦站起身。
即使他不舍,却没有表现出一丝的留恋。
宴林余光看着他离开,直到人走了好一会儿,他才收起表情。
宴锦刚刚的异常,他并没有放在心上,只以为他的哥哥又在想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他放下笔,闭上眼,快速的在书室空间里寻找着他想要的一本书,名叫《中天纪实》。
这本书上面记录了中天世界自建世以来,大大小小的重要事件。
他要查一件事,他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上一世的最后,时渊还会出现。
自从他知道自己第一世身死的原因,是因为安谨年,第二世的他就处处提防这个人,小心翼翼却又针锋相对,这么多年以来,没人比自己更了解他,了解他的行踪,所以他很肯定,安谨年第二世绝对没有接触过时渊。
所以,他才以为自己能逃过,却没想到.....
所以到底是谁?!
是谁引来了时渊?又为什么非要杀了他!
他需要慢慢的梳理,慢慢的寻找蛛丝马迹。
他就这样在书室坐了很久,看了好几个时辰,却也没什么收货,倒是把一些杂七杂八的时间看了一遍。最后,想起宴锦的话,没有办法,只能提笔继续抄。
抄完三遍《立身正法》天色已经暗下。
浩然仙府所在的栖凤仙山,白昼的时间要比其他地方长一个时辰,此刻暮色刚落下不久,天上繁星闪烁,仙府主要干道两边放了火盆,走廊和屋外放了烛火,灯火通明,如同镀上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