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里,每当从房间里面走出去,或者说严医生和文阑从帐篷里面出来活动的时候,他们都能够感觉到那位夏先生以及小少爷夏璀的目光在默默地注视他们。
对此严医生和文阑心知肚明,却默契地保持着沉默。
直到这天晚上,夏先生大概真的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终于特地找到严医生他们所在的帐篷,并且掀开帘子走了进来。
在这座峡谷里面,因为资源有限,严医生他们只能好几个大男人挤在同一个帐篷这头,而女仆文阑则单独睡在那头。现在骤然间走进来个人,本来就狭窄的帐篷瞬间变得更加拥挤起来。
严医生看着走进来的夏先生,神态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
就好像他早就猜到这人会过来。
夏先生看起来神态有点犹豫,他指了指严医生身前的地面,垂眸低声说道:“我能坐在这里吗?”
严医生不置可否,只是轻声说了句:“夏老爷。”
听严医生这么喊出来,坐在他身边的其他三个工人顿时互相看了看,有点惊喜地问道:“严医生您认识这位?您认识首领身边的人?”
严医生无奈地看了他们一眼,令他们闭了嘴。
众人闭嘴之后,严医生才终于解释:“我以前是替他干过很长一段时间的活。”
但现在他们早就已经不是雇佣关系了,从他们离开那座庄园之后,他们就已经两清了。
所以再面对这位夏先生,他也没有必要再对着对方毕恭毕敬。
更何况因为夏翡时的关系,严医生并不想跟他有任何的交集。
同样这样想的还有女仆文阑,她现在已经坐了起来,她原本就没有入睡,现在裹着被子幽幽地看着夏先生,就像是又看到了当初发生灾难时候他们转身离开的场景。
夏先生没来由地被他们这样的目光看得心头一悸,他对着这两人艰难地挤出了点苦笑,抿了抿干涩的唇,这才说道:“我这次来的目的,我想你们应该也猜到了,我就是想知道,翡时他现在……”
“夏先生。”严医生冷冷地截断了夏先生的话,随后以冰冷的姿态对他说道:“从您选择扔下他离开庄园那时候起,您就已经没有资格再过问他了,他后来怎么样,也和您没有关系了。”
夏先生嘴唇微不可见地抖了抖,脸色似乎是白了一层,但耳根的地方却是透着羞臊的红。
他急于替自己辩解:“当时的情况是太着急,还有其他事情必须要等着我去办,而且以翡时那时候的情况,我带他离开有医疗环境的庄园,无异于带他去送死……”
文阑轻声打断了夏先生的话:“但您没有想过,不带他走,他也会死。”
她定定地看着夏先生,再次强调道:“听说那阵暴风所过的地方,几乎没有人能够活下来。”
夏先生平常也是体面的模样,但现在到了这个帐篷里,被他们当着面扒开身上斯文的外衣,那些外套下面的狼狈便全部无法控制地暴露在人们面前。
夏先生想要苦笑,但却怎么勾起嘴角都牵不出个笑容,他缓缓跌坐在地上,摇头沙哑地说道:“告诉我他究竟怎么样了,我的确不是个好父亲,可是我真的,真的想知道他的情况。我现在在这片避难所还算说得上话,我有不少的物资,这里的首领也会听我的一些话,你们告诉我翡时在哪里,我可以给他很好的环境,让他好好地活着。”
这位夏先生明显是在抛下夏翡时之后,在内心煎熬中又产生了后悔的情绪。
可是这似乎并不值得同情。
文阑眼睛红肿,忍不住低下头,将脸埋在膝盖之间。
严医生默然不语,神态十分冷硬,而跟在他身侧的那三个工人满脸不解,根本看不懂这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夏先生大概这辈子还没有以这样的姿态求过人,他喃喃地说了好一阵,看起来失魂落魄,甚至连神智都有些恍惚。
看他这副模样,严医生从兜里摸出一根烟,放在手指间把玩片刻却没有抽。
在这个时候,连烟草都是非常珍贵的资源。
严医生盯着这根烟看了会儿,终于才淡漠地说道:“你现在说这些,不过是因为在解决了生存和地位的问题之后,你又想要解决自己的良心问题而已。你抛弃了自己的孩子,现在你开始感到不安,所以你才会想要把少爷带回来。但如果这时候危难再次来临,让你从少爷和你的利益之间做选择,你最终还是会抛下少爷。”
他好笑地挑起眼,对夏先生说道:“所以你何必要再来问呢?”
夏先生因为严医生的话而微微震动,他抬起头,紧绷着脸没有能够出声。
而严医生神态也逐渐黯然下来,最终低声说道:“况且少爷现在已经不在了。”
失去踪迹,失踪整整半个月的时间,而且还拖着那样状况的身体。
即使是严医生他们始终怀着最好的期待,但毫无疑问,他自己也没有办法这么欺骗自己,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之下,夏翡时根本就没有任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