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泛黄的纸条上写的内容是这样的:
“亲爱的语心、小远:
这是一封忏悔书。我作为叶清夫人的家庭医生,被孟海天以妻子和孩子的生命为要挟,向叶夫人日常服用的维生素药物中加入了尼啡西汀,这是一种破坏心脑血管系统的慢性毒药,可以使人产生心律失常、胸闷头晕等慢性心脏病的假象。就在小远要从麻省理工学院毕业的前夕,孟海天突然要求我加大药量,使得叶夫人因突发心肌梗塞而去世。
叶清夫人是位善良美丽的女士,对我一家人照顾有加,我却为虎作伥,成为亲手杀死夫人的刽子手。良心的谴责让我无法安心地苟活于世,在去地下向夫人赔罪之前,我希望能讲真相留诸于世,以期待有一天孟海天能够得到法律的惩罚。
罪人赵业留书。”
短短几句话,孟远一字一句反反复复看了十几遍,从蹲着的姿势,看到双膝跪地。世界突然变得极为安静,安静到他能听到自己血管鼓动的声音——砰砰,砰砰,砰砰……
无数浮光掠影的画面在脑海里飞旋,从他蹒跚学步,到他上学读书,起初画面里母亲都是笑容晏晏的望着他,到后来母亲的面容变得愁苦,表情变得痛苦,眼睛里含着泪水,对着他一声一声呼唤:远儿……远儿……远儿……
画面越来越黯淡,母亲的面容越来越模糊,到最后,突然从黑暗中冲出一头青面獠牙的狰狞怪兽,长开血红大口,将母亲一口吞了下去!至此,脑海中只剩下无边无际的黑暗,和那头怪兽Yin森残酷的桀桀怪笑。
“啊啊啊啊——”孟远的脑袋几乎要爆烈,无法遏制地发出一声野兽般绝望而愤怒的嘶吼,将纸条紧紧攥在手心,猛地弹跳而起,子弹一样冲向地下车库,在发动机刺耳急促的轰鸣声中,开车冲了出去。
“孟远!你干嘛去!”苏潇在后院听到吼声和汽车发动声,慌忙一瘸一拐地去前面查看,却只看到一闪而逝的车尾巴。
“什么事走得这么急?”他探着脑袋看了半天,实在想不出个所以然,摸了摸跑来凑热闹的旺财的脑袋,一头雾水地回了屋子。
孟远仅存的最后一丝理智让他找了家拳击馆,用拼命踢打沙袋的方法去嘶吼、去宣泄满身满心的仇恨,一直打到手腕麻得没有知觉,嗓子嘶哑得发不出声音,沙包都被生生打爆,才耗尽了全部的力气,虚脱得倒在地上。
汗水在他身下汇聚成一汪小泉,或许其中还掺着许多泪水,剧烈起伏的胸膛底下隐藏的是激流奔涌的一腔热血。
这个赵业是孟氏庄园的家庭医生,服务孟家多年,被孟远和姐姐亲热地喊赵叔叔。在母亲去世之后的第二年,孟远听姐姐提到这位“赵叔叔”酒后驾车,过桥时不小心冲入了河中溺水而亡,当时姐姐还给赵太太送了一封数额不小的白包。
现在看来,赵业是因为被迫谋杀认识多年、关系融洽的老主顾,无法面对良心的谴责,但又不敢触怒孟海天连累家人,只能煞费苦心地制造了一场看起来完全是意外的自杀,并在自杀之前将事情的真相藏在母亲的相框中,以期待有朝一日能被孟远或者姐姐发现。
也许母亲有在天之灵,在冥冥之中让孟远看到了真相。起初孟远满脑子全部都是现在立刻马上飞到旧金山弄死孟海天的念头,激烈地发泄过后用理智来判断这个行动的成功概率,能轻易地知道几乎为零——这就好比千军万马之中想取主帅的狗头,在靠近主帅之前,自己就会先被射成筛子。
对付孟海天这只残忍狡诈的畜生,只能智取,不能强攻。
孟远的大脑飞速运转着,在拳馆洗完澡后Jing疲力尽地回到泰和苑,无声无息地走到二楼卧室,噗通一声把自己扔到床上。
不一会儿门就开了,苏潇拖着腿慢慢走进来,坐到床边轻轻触了触男人的脸,担心地问:“老公,下午你去哪儿了?怎么走那么急?”
孟远怔怔地望着他,唇角掀起一个微笑,轻声说:“来,趴倒老公身上。”
苏潇悉悉索索地爬过去,屈起胳膊撑在男人胸口,把脸埋在他颈窝皱了皱鼻头:“你身上shi乎乎的,眼睛红红的,嗓子也哑了,下午去跟人打架了吗?”
“呵,怎么会。”孟远温柔地笑了声。老婆压在身上的感觉让他心安,更让他冷静,那是一份沉甸甸的责任,他要照顾他的宝贝,他不能用自己的生命去交换孟海天的贱命。
“宝贝,下午是老胡有急事叫我过去。”孟远犹豫了一瞬,将编造好的谎言说了出来,“我恐怕不能陪你去法国了,因为大飞在云南那边的拍摄出了些问题,男二号的武打替身受了伤,短时间内找不到体形相似的武生,所以想请我过去救个急,帮男二做几天替身。”
“啊?”苏潇一下抬起头,长眉微微蹙起,嘴唇不自觉地嘟了起来,目光在男人脸上逡巡了几圈,失望地说,“那好吧……”
虽然很想有老公陪,但自己毕竟是个二十九岁的成年男人,独自出差、独立应付工作是应尽的本分,不能因为腿受伤了,或者外界舆论压力大,就把自己当成个未成年的小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