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屿继续说:“这个周六上午,你来律所,我带你去新的写字楼面试。”
“这个好吃,给你尝尝。”
舒野忍着头疼,从兜里拿出一根奶片棒棒糖,撕开包装,递到小婴儿唇边,柔声道:“啊——”
“……得了抑郁症就没有压力了,没人期待你的考试成绩,也没人催你赶快去实习,唉,我真羡慕,妈妈,我也想得抑郁症……”
舒屿静静地看着他,他也静静地回视。
“……”
舒野又对小孩伸出手,“哪块掉了?拿给我看看。”
“嗯!”小孩儿破涕为笑,重重地点头。
“嗯。”舒野轻描淡写地点头。
见后面还有不少顾客在等待,舒野只好解释了句:
舒野笑了笑,又恢复了平时的淡然,那璀璨光华的美如浮光掠影般,一闪而逝了。
舒野低着头继续结账,远远的,还能听见晏宁抱着舒妈的胳膊,碎碎念的声音:
“……”
舒野挑眉,有些讶异地看着他,也不知道舒屿是不是在跟他说话,但看上去似乎确实是对着他的。
“你要去非洲?”舒屿皱眉。
本来,他已经忘记了那个卑微的、失败的自己。
母亲带着孩子离开了,到舒屿付账了,他走近了一步,两只手撑在柜台上。
舒野松了一口气,感觉后背都湿透了,像是被锥子撬开了脑壳,冷风直往里灌。
“那倒挺有意思的,”舒北宸突然开口,拿眼睛上下瞟他,“行啊,我记得你小的时候,晚上上厕所都要人陪,现在还敢一个人去非洲了?”
他将修好的钢铁侠玩具递给了小孩儿,点点他的鼻子,露出两个可爱的小梨涡,“这下好了吧,可以让妈妈安心付账了?”
那位母亲十分庆幸遇到这么有耐心的店员,欣喜感激道:“谢谢你啊,年轻人。”
舒野把棒棒糖塞进了他的小嘴里,眉眼微弯,“甜不甜?”
小婴儿眨巴眨巴眼睛,咂咂嘴,长睫还挂着一滴泪,却不哭了。
舒野觉得他站得有点近,下意识后退了一步,低着头扫码,只感觉舒屿的目光在他的脸上游移着,意味不明的。
舒屿看了看他,慢条斯理地拿出手机,突然自顾自地开口:“律所最近正在进行并购和重组,需要招聘更多员工参加培训……”
“我已经面试了一家工程公司的英语翻译,驻塞内加尔,一个月后出国,现在还在打疫苗。”
“不用,”舒野一边把东西往袋子里装,一边冷淡道:“我有工作。”
路灯的光影洒落在他精致的脸庞上
舒野恍若未觉,坐在便利店门外的台阶上。
他以前经常制作乐高模型,摆弄起这些东西来十分熟练。
小婴儿愣住了,下意识地张大了嘴。
舒屿深深注视着他,动作迟疑了下,还是扫码付了帐。
然而今天发生的一切,如同时光隧道中的一缕游丝,将沉入海底的记忆重新带了上来。
舒爸背着手,摇头叹息,“抑郁症是消费时代下的阴影,优渥的物质条件反而催化了精神的畸形,你看那个苦巴巴的年头,哪儿有谁抑郁啊?……”
曾经熟悉的声音渐渐远去。
“下一位。”
哦,看样子,确实是在跟他说话。
气氛胶着不下。
他拿起坚果棒,不慌不忙地放回了他们的袋子里,移开了目光。
……
临走的时候,舒北宸似乎还想说什么,又莫名别扭的没说出口,只是从袋子里拿出一块椰脆坚果棒,扔到舒野的怀里,努努嘴:
天上下起了细若绒丝的雨夹雪,落在脸上却是冰凉渗骨。
舒北宸热脸贴了个冷板凳,一口气憋在胸口,撇撇唇,冷哼一声走了。
“这也算工作?而且你不是兼职吗?”舒屿不以为然地撇唇。
舒野有点烦了,抬起头看着他,一字一顿地,“我说了,我、有、工、作。”
舒北宸和舒爸舒妈也同时抬头看他。
那也是他最后一次见到所谓的家人。
妈妈又哄又骂,看上去都快要崩溃了。
觉醒那段剧情以后,他掩埋了痛苦,努力生活,努力赚钱,与书中的命运之途渐行渐远。
柜台里的年轻人笑起来的样子,恍若春光乍现,世界仿佛都变得流光溢彩了。
舒野没接,坚果棒掉落在柜台上。
周围安静了一瞬间,所有顾客的目光不约而同被吸引了。
“八百四十九。”舒野抬头说。
小孩边哭边把玩具和碎片递给舒野,舒野拿过来,从柜台抽屉里拿出一瓶树脂胶水,捏住两个零件,动作很灵活地,三两下便将模型点粘好了。
舒野抿了抿唇,没搭话,只是静静地看了他一眼,转头问舒屿:“付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