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很年轻,是位老猎人的遗孤。莱恩斯记得这个小孩会被吸血鬼吓得直哭,会因为一点枪伤打滚求安慰,一个聒噪的活宝。莱恩斯把他纳入夜巡,队里的人语言上调侃,实则很照顾这个失去父亲的年轻猎人,危险任务从不轻易让他干。
莱恩斯皱眉,拍了拍猎人的手腕示意他先松开:“你在血猎干什么。”
夜巡的人和血猎有种天生的对峙感,两个公会联系紧密却很少相见,莱恩斯不愿意夜巡和血猎有太多关联,因为不知什么时候起血猎已经复杂到他也看不透了。
“是您命令我们来的呀!”猎人焦急地解释,拉着他往里走,“囚室发生暴乱,我们已经死了不少人了……”
莱恩斯若有所觉,抓紧猎人的手腕,问:“谁。”
猎人顿了顿,他胳膊上全是血,眼睛红着,难堪又愤怒。
“安德烈。”猎人说着,松开莱恩斯的手,警惕地盯着他。
虚无缥缈的猜测落在实地,化作如刀刃般锋利的三个字,莱恩斯有种果然如此的沉闷。
“你先出去。”莱恩斯拍拍猎人的肩膀,向后指去。
年轻猎人嗫嚅了很久,最终咬着牙跑了出去。回忆有一点好处,至少一根筋的小子在这里很听话。
囚室一片混乱,栏杆与墙壁上满是阵法造成的焦黑和坑洞,子弹镶嵌在血rou或者泥土里,血迹以各种姿态铺洒在地上墙壁上。
莱恩斯轻而易举地找到了安德烈,吸血鬼手掌中心卡着木桩,焦黑不断侵蚀他的皮rou又快速愈合。虎口之间卡着憋着青筋的脖颈,转瞬间变得灰败,失去生机。
地上陈列着不少尸体,大多数莱恩斯都能叫得上名字。
安德烈舔着嘴唇上的血,嫌弃地低喃:“味道真差。”
尸体身上的伤口多半是撕裂与扭扯,没有吸血的痕迹,因此安德烈的脸色惨白地好似一副白骨。与他对峙的是脸色沉郁,一身冷气的诺德。
人类与吸血鬼站在囚室的两边,中间尸体横陈,血迹斑斑。
莱恩斯站在正中央,诺德注意到他,扔过一把血猎珍藏的长剑,被牧师祝福过的宝石镶嵌在上面,浸泡过ye体银的流苏柔软垂落。
“杀了他,莱恩斯。”诺德说。
安德烈闻言轻笑一声,嘲讽地看过来。
莱恩斯只盯着手里的剑。
这把长剑是血猎的圣物,猎人从来只用枪和匕首,前者攻速快,后者好隐蔽。长剑是被猎人抛弃的武器,血猎的这把长剑上刻满咒语与阵法,是斩杀血族最有效的武器。战争期间他属于君主,战争结束后被当做带有表演意义的刑具。
诺德从来不会动用这把武器。一是因为上面的咒语与阵法用一次少一次,二是因为,长剑出世,战争就要来了。
如今对付一个亲王,这把剑竟然被拿了出来。
“这些,都是你干的。”莱恩斯握住剑柄,问。
安德烈朝他扬了扬手,刺穿掌心的木桩固执地呆在原地,怎么都拔不出来,他身上还有不少其他的伤,这个动作意思明显极了——“礼尚往来。”
莱恩斯对血猎的手段再清楚不过,正如吸血鬼不重视人类一样,猎人也不信任血族。
这是一本掰扯不清的烂账。
诺德与他身后愤怒的猎人们消了声,变作似有似无的背景,安德烈笑意盈盈地朝他走来,眼睛冷若凛冬,“你要杀了我吗,莱恩斯。”
安德烈身上的冷冽与血腥味侵略身周的空气,吸血鬼苍白的脖颈展现在他视线里。
这个看起来病态的身躯拥有扭断人类脖颈的力气,是一只没有道德三观的怪物,莱恩斯举起长剑。
猎人的职责是斩杀血族。
在寻求安德烈帮助之前,莱恩斯就想好了后果与底线。
他会承担放出恶魔的后果,容许血族对人类掠夺血ye与特例的杀戮,但绝不包含任由一个开了杀戒的血族活着。
“你的选择真无趣。”安德烈轻声说着,冰冷的虎口贴在莱恩斯的脖颈上。
“我们的问题出在哪里?”安德烈问。
“人类的本性,与血族的本性。”莱恩斯回答。
左手咒印“哧”的一身燃烧殆尽,手中长剑脱出,飞向Yin暗里的某一处。
“啧”一声不耐烦地感叹响起,囚室瞬间分崩离析,跳动脉搏上的冰冷触感消失得一干二净。
这次连古堡大厅都不见了,莱恩斯感受到失控的感觉一点点消失,田医生的力量似乎在被谁限制。
“麻烦来了。”田医生从黑暗里走出,小声嘟囔着,他虎口处有一圈牙印,下口极重,还在往外渗血,“这猫也太凶了,倒是随主人。”
随即田医生脸色变得有些紧张,向莱恩斯行了个毫无敬意的礼,真情实感地说:“您的心理很Jing彩,不过下次不要轻易看医生哦,探长。”
田医生说完,仓促地消失在原地。
诊疗室内Yin暗且寂静,适合侵入心灵,做些手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