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昭帝此举,无异于在架空裴长淮。
裴长淮抿了抿唇,抬首正视崇昭帝,直言道:“皇上可是怀疑臣有贰心?还是皇上对臣争夺北营军权一事早就心怀不满?”
崇昭帝声音冷下来:“谁给你的狗胆,敢用这种大不敬的态度来质问朕?”
裴长淮愕然,只得叩首再拜。
“你个臭小子,抬起头来。”
他语气一转,这口吻说是斥责,倒不如说是宠溺。
裴长淮抬头见崇昭帝眼中含笑,不像是发怒。
他如同吃了一颗定心丸,稳下七八分,再道:“臣不敢不敬,臣只是太过愚钝,猜不透皇上的心思。猜了,保不齐还会猜错,所以不如直接来问一问皇上,往后您说什么,长淮照办就是。”
崇昭帝笑道:“你还愚钝?裴老侯爷和你的两个哥哥,都不及你会打小算盘。你要真是个蠢材,朕当初也不能将武陵军交到你手中。”
听他提到自己的父兄,那便是还念着他们裴家有功。
裴长淮继续道:“皇上既然信任臣,那还派一个赵昀来做什么?”
“是朕派去的么?”崇昭帝一脸无辜,揣着明白装糊涂,反问道,“难道不是你亲自上奏,将他从朕的手里要去北营的?你还嘱咐朕,务必重用贤才,封他做北营大都统。”
“……”
要论打算盘,裴长淮不及座上这位的十分之一。
此时,首领太监郑观端进来一碗冰糖莲子羹,回禀道,此羹乃是皇后娘娘嘱咐送来的。
莲子,怜子。
崇昭帝怔上片刻,喃喃道:“朕记得,敏郎小时候最喜欢缠着皇后要这一碗甜羹。”
说罢,他眼睛有些红了,不过也是转瞬即逝的情绪,谁都没有察觉。
他对郑观说道:“正则侯也爱吃甜的,赏给他。”
郑观躬身,将冰糖莲子羹奉给裴长淮。
“吃完了就去领罚。现在想不明白,就回府去想,什么时候想明白了,再来见朕。”崇昭帝声音带着威严,“郑观,你亲自掌刑。”
郑观体察上意,见皇上赏了又罚,便不是真心要罚。
裴长淮专心吃完那碗莲子羹,便随着郑观出殿,领了二十仗。
行刑的太监打得不轻不重,要他背上皮开rou绽,却没有伤筋动骨。
皇上廷仗正则侯一事很快就在京城传开了。
太师府来人将此事告诉了将军府的卫风临,卫风临则立刻报给赵昀。
赵昀歪倒在榻上,正看《奇侠丛话》,消遣时间,这厢听说裴长淮受了杖责,立即合上书卷,问道:“所为何事?”
卫风临道:“就为肃王世子那件事。”
赵昀一听,冷讥道:“活该。”
明知肃王世子把裴元茂扣押在赌坊,就是有意挑衅,他倒好,为着一个死人,当众殴打皇亲国戚,岂不活该吃这一顿板子?
赵昀没心思再问了,抖开书卷,继续看书。
卫风临见他似乎没什么要吩咐的,正打算退下,又听赵昀忽地开口问道:“谁掌得刑?”
卫风临老实回答道:“皇上身边的郑公公。”
赵昀低声道:“那就好。”
裴长淮跟肃王世子打架这事可大可小,大了就是死罪,小了就当是臣子间的纠纷,全凭皇上的主意。
郑观乃皇上心腹,是他的耳与目,倘若真要将裴长淮往死了打,皇上不必让郑观手上沾血。
卫风临看他脸色,迟疑着问道:“爷打算去侯府一趟么?”
赵昀道:“没这个打算。”
卫风临默然片刻,决定还是多说一句:“太师那边传话过来,希望爷能把握好时机,趁着正则侯被禁足这段时间,尽快掌住武陵军。”
“我知道该怎么做。”赵昀沉yin片刻,道,“待会儿你去兵部尚书府上递个请帖,就说……听闻尚书大人喜好收集兵器,我最近正好得了一把神兵,初九在芙蓉楼设宴,请他一同鉴赏鉴赏。”
卫风临道:“是。”
言罢,赵昀不自觉去拨弄起腰间的玉铃铛,那铃铛灵灵地响,惹得他心思难在书卷上。
……
裴长淮受杖责后,经人抬着回到侯府。
他背上血糊糊的,不大能看了,郎中上药前给他吃了一剂麻沸散,裴长淮昏睡过去,再醒时,就听见耳边有一阵压抑的哭声。
睁开眼,就看见徐世昌坐在床边抹眼泪。
裴长淮忍不住发出一声笑,虚声道:“锦麟,哭得太丑了,收一收。”
徐世昌听见他说话,一下瞪大眼睛,“长淮哥哥,你、你醒了?可还疼么?唉……我又犯蠢了,被打成这样,怎么可能不疼?皇上这次也太心狠了。”
许是麻药的劲儿还没下去,裴长淮疼倒是不太疼了,反而有点痒。
他道:“没事,打得不重。”
徐世昌咬牙切齿,道:“我都知道了,是谢知钧那个狗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