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床帐内,张泽猛地睁开眼睛,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就被昏沉胀痛的脑袋折腾得□□一声。
屋外雨骤风急,偏偏落在他耳朵里的,只有手指在木板上敲打划拉的声音,简直声声入耳,直将他从酣眠中惊醒。
张泽痛苦万分地把脑袋都缩进被子里,含混地嘟囔一声:谷清风那屋里到底在搞什么?梦游吗?
“主人?”
没想到屋里还有人,可身上实在难受得紧,懒得动弹。他索性躲在被子里一动不动装鸵鸟。
好不容易熬过那阵敲打声,没了干扰,在困意的侵蚀下,张泽眼睛一翻,昏昏沉沉睡过去。
“主人?”
天乙又轻轻唤了一声,只看到床上鼓起来的一团随着呼吸规律地起起伏伏,没有等到半点回应。
就算习武之人身强体健,把头蒙在被子里睡一晚上总归不会舒服,再加上酒后不适,这么过一晚,第二天肯定不舒服。
无奈地叹一口气,天乙俯下身,用尽了所有小心,把张泽从被子里刨出来,安置妥贴,自己则侧坐在床沿,指尖带上一丝内力按压在张泽的太阳xue上,沿着顺时针的方向,指上力道适中地缓慢揉压。
客栈外瓢泼大雨接天连地,客房内却是无人言语一室静谧。
天乙低着头按得耐心,扔暗器百发百中的手做起这等小事来平平稳稳,白日里泰山崩于前都能不改分毫的沉静还在,但眼角微垂,面容舒展,就多了分说不出的闲适自在。
他眼神专注,仿佛正在做的是什么顶了天的大事,直到酣睡之人眉峰平展,呼吸愈发缓和,他才小心掖好被角,重新退到墙边,也不管地上是不是冷,直挺挺盘膝坐下,听着窗外连绵不绝的雨声,目光时不时扫一眼主人,独醒到天明。
临近日出,雨声渐歇,唯余清朗朗一片真干净。
雨后初晴,是个晴空万里的好天气。
在城里补充些食水干粮,张泽找了一圈,果然如他自己想的那样,没找到一个卖马车的地方,只好厚颜继续搭谷清风的便车走一程。
辞别店家,收拾好行李,马蹄嘀嘀嗒嗒,四人再度启程,踏上去往江南的路。
就这么走走停停,又行了五六天,终于出了那片荒地,走上官道。
官道人来人往,累了有客栈,渴了有茶摊,让张泽他们赶路的时候好过些,也有了闲情逸致顺道赏赏花,看看景。
左右距离少年英才武道会还有两个半月,不着急。
张泽啃着从上一个客栈买来的时鲜李子,满足的叹一声:“还是太平盛世好。要是碰上战乱,我们哪还有现在这样的舒服日子。”
“太平盛世?”靠在窗边向外看的谷清风听到这话,合起扇子,回头看了眼啃得心满意足的人。
张泽疑惑地抬眼问道:“这还不算?”
他一口吞掉李子,举起一根手指头:“平安县城的那个店家不都说了,当今皇帝关怀百姓,轻徭薄赋,与民休养生息。”
谷清风挑起半边眉毛。
张泽竖起第二根指头:“我们一路走来,多有走南闯北做生意的商人。若是天下大乱,他们这生意可不像现在这么好做。”
谷清风点头,算是认下。
“这第三点,”张泽开动脑筋想了想,“这第三点,走了这么远的路,也没听到有什么山贼土匪肆意伤人的传闻,可见这世间不说歌舞升平,至少寻常百姓还过得下去。没人会放着好日子不过,专想着落草为寇去。”
“哈哈哈哈,”谷清风轻笑几声,将扇子一展,掩在面前,一双似笑非笑的丹凤眼微微勾起,“前两点或许没错,可这第三点,张兄错了。”
“错了?”
张泽只觉得有那么一刹那,谷清风身上透出一股飘渺难测的感觉,无端让他眼角一跳,待他想要再探,却似羚羊挂角,难寻踪迹。
难不成,看错了?
“正是。我虽久居家中,不曾行过远路,却也听过一句话,”谷清风侧眼去看马车外倒退的风景,漫不经心地说,“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君不见,前朝覆灭,武林中人可是出了不少力。”
张泽对此有不同看法:“谷兄此话有失偏颇。天下之大,芸芸众生,算上粗通拳脚的人,习得武功者,十中取一,身怀内力者,则百中得一,其中多的是只学了个皮毛的。要数内力深厚身手不凡之人,则要再取千分之一,而真正能够登临绝顶的,不过一手之数。前朝覆灭乃是天意,谷兄怎能全算在武林中人头上?”
“......或许吧。”谷清风云淡风轻地应一声,随手拿起一颗李子扔进嘴里。
武功好的人数虽少,可若是用到地方,产生的作用,恐怕连千军万马都比不上吧。
两人观念不合,马车里登时安静下来。
好在外出探路的天乙回来了:“主人,前面不远处有一处茶摊可以歇脚。”
张泽赶忙提议:“是吗?正好我也坐累了。谷兄,这赶了一上午的路,不如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