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在姬轻罗处得知他和他胞弟的事,我一直都是同情他的,觉得他年纪小小便看着弟弟死在自己面前,多少心里对弟弟有些执念,我太理解这种执念了。
如今他这话说的……倒像是男女温情缱绻时说的情话。
我滴个亲娘啊,不会这里边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不好说的隐情吧……
顿时觉得整个人都不自在了。
我估摸着他和姬青岚都是半妖,这半妖之间的情谊许是与人不同,瞧他这样子也不像是……大约是我想多了,做鬼三年思想都猥琐了。
“哈、哈哈,那便、便好。”我咳嗽了两声,决定立刻见好就收:“哥哥,方才是我不对,不该对你发脾气。”
他摇头,“是我不好,让你委屈。”
他脸上是掩不住的失落。
这句话我却熟,娘走时我不在她身边,我去了万棺墓为她寻减轻痛楚的药草,临走前是被云奕诬陷了偷家中令牌、想要独吞独目琉璃珠。
那时她奄奄一息,躺在床上抚摸我的头顶,用尽力气对我说:“是娘不好,未能护好齐儿……让齐儿委屈了……”
这是她此生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
我咽了两下口水,将泪意硬生生憋回去,对他说:“不必道歉。”
当年我也未能护着他们,纵使灭了云奕满门又如何,还不是在此寻找真凶,苦求无门。
我欠他们的太多,那株药草也未能带去,怎么还有脸听道歉。
☆、神草宫宫主
我被勾起了伤心事,心里乱糟糟的,想起当年许多人事来,不免唏嘘,我云齐这辈子活得忒不痛快,好不容易做了三年鬼,也是怨气久久不消散的厉鬼,重生在裴毅身上,又每日赔笑做小伏低……
一路无话,直到马车停下,车夫在外头说到了。
我下了车,神草宫在东海城边上的一座小山山腰上,如今远远瞧着怎么像是地势低了不少,都快到山底了。
还没等我问一句姬尘影,从山门里走出来一排女子,各个身着极美衣裙,手上戴着铃铛,面纱蒙脸,走到我们跟前。
“宫主来问,可是尘影公子?”
姬尘影说:“是。”
“宫主久候,请尘影公子和同行友人与我来。”那姑娘行了一礼,为我们指了山路。
我心里奇怪,就算提前知道姬尘影曾拜入神草宫门徒门下,那也是门徒的徒弟,跟神草宫宫主八竿子打不到一处去,且宫主那性子……
多年前,大约是在我十六七岁的时候吧,曾独自来到神草宫求取药草,被狠狠打发出来,这才万不得已去了几百里地外的万棺墓。
万棺墓生奇花异草,可是瘴气异兽哪一样都抗拒着外人不要靠近,我从万棺墓回来,又遭受爹娘变故的打击,着实重重病了一场。
在玄门派八年,因为同为五大门派,两家多少会有来往,经常听被派去神草宫的同门抱怨,说神草宫宫主为人乖张,处处刁难人,简直不可理喻。
看来姬尘影这小子和宫主关系不一般。
我心里说不出来怎么想,看了他一眼。
他注意到,似乎想解释:“……”
“不必不必,哥哥风流倜傥,是应该的。”
这马屁拍得极好,他似乎忘了解释。
我心道可别解释了,那宫主……怎么说呢……实在不好说,越解释,越奇怪。
我不免想了一回我生前什么样子,鬼照不出镜子来,我又是个厉鬼,自然没有女鬼会主动接近,也不知道是否好看,我也忘得七七八八了。
据说做了鬼,生前的记忆会淡忘得越来越多,厉鬼除了怨气,别的忘得更快,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反正忘了的我也不知道忘了。
不多时我们便被带上了宫殿里,大殿上推门而入,我刚准备阿谀奉承一番,眼前剑光一闪,下一秒我被姬尘影眼疾手快拉在身后,便见一人执一剑,剑刃抵在了姬尘影的脖子上。
“有话好好说!”我忙喊道。
眼前这人和那些女子一样,只是衣着更加华丽,面纱掩面下眉目流转风情,头饰微晃发出脆响。
“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好大的胆子,还敢登我重楼殿的门?!”
这嗓子……
这么多年,一点未变。
初次见他时,我还是个少年人,头一次见男子生得眉目比女子还美,且也是头一次见男子衣着罗群、头戴步摇的。
多年了,还是这个样子。
也是个厉害的。
神草宫宫主名白芨,是个男子,喜女子打扮,也确实比许多女子都要美,只是性子不如女子温婉……
姬尘影不动也不说话,白芨将剑刃逼近他脖子几寸:“说话!”
“宫主有话好好——”
“问你了吗?”
我摇头,退了半步。
我实在不擅长对付他这样的人,更何况如今这裴毅还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