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垂眼眸看我:“无需太过自责。”
“大哥的爹娘,怎么从未听你提过?”
“……”
“不想说,罢了。”
这失落的语气,恰到好处的叹息,我枕着双臂望着他,仿若我醉了,心里清明一片。
“记事起便没了爹娘,没什么好说的。”
我只知道外头的风言风语,却不知是这样,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对不住,是我唐突了。”
他摇摇头:“无妨。虽记不得爹娘,但我也有一位对我好,却又什么都不图的人。”
我愣了,随即反应过来,他这是头一次说自己的事。
“是……什么人,你师父吗?”我听到心在胸膛里跳,期盼他能说出点,关于他师父的事。
“不。”
“我还以为,是你的师父。”
“……”
“那……是姬轻罗姑娘?”只好说些他会感兴趣的话,不然这好不容易来的真心话就断了。
他双眼看我,嘴唇嗡动,似乎要说什么,许久,“该回去了。”
是我的错觉吗?一瞬间我似乎看到他脸上的神情特别温柔,原本我就没醉,更加一个激灵,抬头睁大眼睛:姬尘影还是平时的样子,似乎方才就只是我的错觉。
出门夜风一吹,更加清醒了,我笑着对他说:“如何,心情是否舒畅了?”
“是。”他看着明月,“许久未有这样。”
今日这场酒,虽然花光了裴毅所剩无几的几个钱,可好歹听这小子说了两句真心话,不算太亏:“那以后便常来喝酒。”
他皱眉。
我宽慰道:“只喝酒,别的我也知入不了你的眼。”
☆、肘子
“裴公子,真是对不住,当日恰好有事……”
“我无碍,你兄长可是真伤心了。”
隔日,我来找姬轻罗喝茶,顺便秋后算账。
姬轻罗很疑惑:“怎么会?”
我拍案:“怎么不会?你放我……放他鸽子!”
她低头:“对不住……可、可我不去,他不是应该……”
“什么?你大声些,我听不见。”说实在的,我之所以如此发脾气,全因为我现在身无分文,钱都拿去逛青楼请姬尘影喝酒了。
“没、没什么。”
“我说你这个丫头怎么这么不靠谱啊?你就说说,下次能不能准点到?”
她睁大了眼睛:“还有下一次啊?!”
“高兴吧?”怎么说也是个小姑娘,我估摸着是当时一时激动便答应去,事后又不好意思了,才推脱了。脸皮薄就是脸皮薄。
我得意洋洋地挑眉,觉得自己真是太帅了,也不管裴毅的脸做出这副神情是给什么模样:“你放心,妹子,不把你和尘影兄撮合成,我死不瞑目!”
“……”
“呃……”好像用词不太对,算了,反正意思表达对了就是了,“左右你只要知道,有哥哥我在,你俩绝对能成。”
“裴公子,其实……”
我忙表现出一副深藏功与名的模样:“不用谢我了。”
“不是……轻罗想知道,裴公子是怎么看兄长的?”
不知她为何这样问,大概是听了外面的风言风语,担心我对他们之间有什么看法吧?
我安慰她:“你别想太多,你兄长是人中龙凤,样貌实力性子样样出众,只要你自己喜欢,就是最好的。”
“你真的这样想?”
“当然了。”我说,“昨夜我拉他去青楼吃酒,他都不肯让姑娘们近身,洁身自好得紧,这种男子世间可不多得了。”
姬轻罗的脸一下子就变色了:“昨日你带他去……”
“还不是因为你,裴……陪他喝酒,我的积蓄都没了。”本来裴毅就没什么钱,好不容易存了俩,昨夜全花光了,“下次你要是再敢放他鸽子,烂摊子我可不帮你收拾。”
她忽然笑起来,十分愉悦:“我说……怎么的他回来后那样……”
“你晓得便好,”我语重心长,“丫头,我看尘影兄当真不错,你眼光很好,可别错过了。一次两次可是要人家寒心的,知道吗?”
“嗯,裴公子,如此看来你眼光也很好,想得很通透。”
那是自然,我给了她个“必须的”眼神。
我从她房间里出来,思索着下一步该怎么办。看昨晚喝酒时姬尘影吐露了一丝真心话,但又马上闭口不谈,酒都喝了那么多了,还能如此克制,怎么样,才能让他对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啊。
有求于人,这真是最难相交的“朋友”了。
我想着便随意坐在客栈后院子里的石桌前,一时陷入苦恼之中。
我从前流浪惯了,被云家收养后花了许久才相信爹娘是对我好的,而且还是在他们的努力下。
后来上山修习功法,不与人结交,说实在话,我不懂得和人交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