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严重怕是要留疤的。我去找大夫来。”阿偌说着便要起身。
“不必浪费膏药,留疤便留疤,无妨。”小七说道。
阿偌看了小七一眼,转身走了出去,片刻后,便领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走了进来。
“大夫,请您务必治好,王上说,他身上不可留一丝疤痕。”阿偌用汉话对老者说道。
老者仔细检查了小七的伤口,“这伤不留疤需得用一味奇药,不过只药涂抹到皮肤上刺痛难忍。”
还未等小七开口,阿偌便说道:“请您用药。”
小七身上全部疤痕都要被清除,阿偌去帐外避嫌,片刻后,帐子里传来凄厉的嘶喊,响彻长夜,直到凌晨,沙哑的嘶喊才只剩断断续续的呜咽。
翌日,小七是被士兵抬上的马车。
小七原本有了一点气色的小脸,再次变得煞白,阿偌掀开帘子进来时,小七惊恐的往后缩了缩。
“都结束了,别怕,以后不会再痛了。”阿偌安慰道。
第一次有人对他说不会再痛了,小七信了。
阿偌满意地看着小七的身体,原本那些细小的疤痕也都消失不见,现在,这具身体,才称得上纤尘不染。
楼兰的队伍在沙漠走了三日,方才走出沙漠,小七自小生活在沙漠深处的镇子里,从未离开过,外面的世界,他只在卿颜馆中听过路的商贩说过,外面有小七没见过的颜色,不只是灰黄土绿,小七当下便好奇地掀开帘子,看向外面的世界。
枯枝败叶上落着一层白茫茫的雪,没也什么好看的,小七有些失落地探回头去。
“公子,再往前走几里便到驿站了,今晚可以好生歇息了。”走在马车外的阿偌笑着说道,言语间有着难以掩饰的激动。
这是她第二次踏上中原的土地,上次来,还是五六年前的仲夏,那时她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孩子,她第一次见到如此富饶的土地,安居乐业的百姓,红的像火的花簇拥在街道,小贩沿街叫卖,孩童在街头巷尾嬉戏玩闹,没有流民,没有强盗.....
“我们到了姜国了?”小七问道。
“到了,再走个七八日便到了姜国帝都,京城了,公子也是赶上了,今天是中原人的除夕,公子知道除夕吗?是岁末的最后一日,辞旧迎新,是中原人一年中最隆重的节日。”阿偌说道。
小七怎会不知,每年时候,在卿颜馆落脚的中原商人,都是要一壶热酒,让厨房包一碗饺子,一边吃,一边诉说对家的思念。
小七没有家,不懂为何每每这个时候,那些或是jian诈或是忠厚的人脸上为何会有那么哀伤的表情,他只是觉得那个叫饺子的食物,热气腾腾,白白胖胖,咬一口rou香四溢,再喝一口滚烫的汤,定能驱赶严冬的饥寒。
“今晚,会有饺子吃吗?”小七有些期待地问。
“自然是有的,驿馆肯定早就准备好了,就等我们过去,还有豆腐,听说除夕夜吃一口豆腐,明年一定福气满满。我还没有吃过呢。”阿偌说道。
吃一口就能福气满满?那一定要多吃几口,小七心里暗暗想。
傍晚时队伍到了驿馆,小七还没来得及看一眼驿馆的大门,便连人带车一齐从驿馆后门塞了进去。
小七看着驿馆的房间身体有些发冷,仿佛又回到了沙漠小镇中的卿颜馆里,自己不过才离开那里不足一月,再看这房间,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驿馆,卿颜馆,都有一个馆字,房间布局陈设都有几分相似,小七害怕进这种房间,他的同伴有的会被管事安排进这样的房间,第二天早晨被人抬出来,没日没夜的发烧,运气好的几天便退了烧,运气不好的烧几日,人就没了,更有人会一去无回,小七看到过好些次,杂役大摇大摆从这样的房间里抬出一个个草席,行走间,草席见偶尔会垂落一只布满青紫痕迹的手臂或腿,小七曾被安排去打扫过那样的房间,塌上的干涸的鲜血深深地刺激着小七。
旧人死了,会有新的人进来,穿着死去人的衣服,用着死去人的名字,麻木而又艰难地生存着,小七不叫小七,他离开了,会有人接替他,用小七这个名字。
小七遍体生寒,双手双脚因恐惧而发麻,突然,身后的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了,小七两腿一软跌坐在地上。
“怎么了这是,怎么出了这些汗,发烧了吗?”阿偌将手中的食盒放在桌上,连拖带拽地将小七从地上拉起。
小七死死盯着阿偌,他没有求饶,求饶只会招来一顿毒打。
“饺子呢?我想吃饺子。”小七强忍着泪说道。
“嗐,饺子得等到夜里才能吃,我给你带了些点心,你先垫一下,方才我吩咐人烧了热水,等下你可以好好洗洗了,王上今晚要见你了。”阿偌笑着说道。
今夜,王上。
至少是王上,不是什么过路商人,强盗,逃兵。这本来就是自己的命,自己也过了几天好日子,只是......小七想起自己的包袱了,那里面有自己用了好些年的物件,卿颜馆的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