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人个子不高,却很显眼。在这所有人要么一身白、要么一身黑的怪地方,只他穿了一身浅褐色,像无声黑白背景下唯一一个有轮廓的活物。
那褐衣男人先是与一同来的人耳语一阵,又走到白衣人那边去跟人说话。所有人都对他很恭敬。
距离实在是远了,终芒听不清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好奇多过惶然。
那褐衣男人朝着地上整齐排列的夜鸦走去,一俯身,把那个被一分为二的拿了起来,左手拿左一半,右手拿右一半,合一下,又分开,凝神注视鸟身断裂处。
终芒盯住了他。
他随手把断鸟丢在地上,从领口里摸了个东西出来,开口说话。
这么远的距离——
那声音竟是回荡在这一方空地上,清清楚楚传进终芒耳朵里!
“昨天晚上原始地记忆处理计划的漏网之鱼已经被引过来了,就在这附近。大家动作快一点,把它送进手术室,今天就可以下班了。”
终芒没动。
这些古怪的人四处谨慎张望、搜寻,可林子里只有风,只有树叶摇晃。终芒藏得很好。她不明白褐衣男人话中何意,但确信他们根本看不出她藏在哪里。暗处很安全。
褐衣男人偏过头去,朝着身边一个黑衣人说了些什么。后者从口袋里摸出个方而平又发着光的东西,在上面点了几下。
黑衣人握着那又方又平的东西,把它转了转,又转了转。
终芒左手背里隐隐有点发酸。
不多时——
那黑衣人抬起头来,直直地指向她!
终芒背后一凉,下意识摸向怀里。怀里有个银色的小铃铛,紧紧贴着皮肤。是止衍给的。趁着风,缓缓后退一步,无声无息地换了一棵树藏起来。
摸着铃铛,她慢慢镇定下来。
然,那男人把手里东西摆弄一阵,又指向她。
那么准,分毫不差。
姑娘只觉全身发凉。那又方又平的东西究竟是什么,为什么只需摆弄几下,便清楚得知她所在?
褐衣男人再度开口。“动手。”随手一挥,空地上所有黑衣人同时动了,疾速朝着终芒围了过来。
一个,两个,三个……一共是九个黑衣人。个个体型彪悍,面部冷硬。
一阵山风吹过。
一个黑影陡地从叶间飞身而出,踩在某个黑衣人头顶上,借力一跃,跳向最近的一盏白灯。呲啦——灯骤然裂开,碎片四散,光亮熄灭。
终芒被灯碎片划破了手,没顾得上,渗着血的手往半空里一伸,接了片碎片,一掠又起,手里往某处甩过去,碎片飞出,转瞬间已刺破第二盏灯。
呲啦——
空地上顿时暗淡许多。
变故来得太快,直到这时,怪人们才反应过来,起了混乱。几个白衣人尖叫着奔向古怪的无色方屋,那褐衣男人也几步后退跟着进去了。方屋的门关上。
只黑衣人越追越紧。
终芒四下跳跃,不多时便破坏大半白灯,顺脚踹晕了几个人。她想把那古怪的又方又平的东西抢过来,但始终没得手。
空地上越发昏暗。
一个黑衣人终于从腰间摸出个黑森森的东西,直指着姑娘。手指一动。
一阵恐怖的破风之声让被指着的终芒本能地闪过一边去,一团小小的银色亮光几乎擦着衣服一射而过,在那已无人守着的单人床上嘭的一下打出个洞来。地上一阵烟尘。
多么可怕的暗器。
方屋里的褐衣人皱眉。“用□□,不准用子弹!这是A型。”
黑衣人们于是换了武器。
于终芒而言,那武器也是稀奇古怪的。一根根银亮的针从里面射出来,四面八方,天罗地网,没见过,真难躲。
不如擒贼先擒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