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沅含水的眼眸里映出灼灼火光,他看着火苗被海边猎猎不歇的风吹得飘摇,展颜轻笑。
好像有呼喊的人声从远处传来,警报还在耳边狂响,尘土与血腥混合的味道无法消弭在蛋糕的甜香之中。就在这样一个死生一线的夜里,梁沅配合地闭眼,吹灭了火苗。
孟炀清越的嗓音就在耳畔,“许个愿。”
他其实没有许愿,听孟炀这么说还是装模作样等了会儿才将眼睛睁开。火苗已经被吹熄,他们二人交错的视线间又变成黑暗一片,不过没有火光作乱。
孟炀问他:“你许了什么愿?”
“说出来就不灵了。”梁沅仍笑意盈盈,像个天真的孩子信以为真。
纷乱的脚步声离他们越来越近,来不及多说,孟炀拉住他的手开始跑。梁沅的怀里紧紧捧着装蛋糕的盒子,透明盒子印上几个模糊的血指印,身上没有干涸的血水从袖口滴落,宽大的外套随跑动鼓起风。
他们狂奔,脚下蜿蜒出一条断断续续的红痕,就像红梅落在雪上。
梁沅吸进几口冷空气呛得嗓子和鼻腔都干疼,一张嘴便吐出一团白雾,他还是固执的开口。风声很嘈杂,要喊得很大声身边的人才能听到。
“要是愿望不能实现呢?”
孟炀也大声回他,“那就说出来,被路过的神仙听到就会实现。”
很快他们跑到了停车的地方,孟炀松开拉他的手飞快上车把车发动。随后又响起一声关门声,他偏头一看,梁沅竟坐在副驾的位置上,在用shi巾擦手。
他把手指一根根擦干净,纤长的手去解蛋糕盒上绑的丝带。小小的四寸蛋糕,应该是当天没卖完的,被收在冷藏展示柜里明早再卖不出去就要被丢掉。
孟炀觉得挺奇怪,这位祖宗今天怎么肯坐前排,但他没问,没想到梁沅主动解释了。
“你不想吃蛋糕?”
这个理由非常嘴硬,孟炀好心没有臊他,配合点头,“想。”
伍宏为隐秘自己减少了很多留守在港口的人手,导致当保安发现两具工人尸体时反应不及。等他们追上来孟炀和梁沅已经驾车开出了滨海新区,五辆车从后面加速赶上,一边开窗射击一边企图合围。
子弹不停打在车门和窗户上,还有的聪明一些知道打车胎,然而汽车六面以及轮胎都做最顶级的防弹处理,采用最新科研成果的复合材料比传统的钢板减重不少,保证行驶性。孟炀驾驶的白色越野车在黑夜里尤其明显,像一支快速射出不断前飞的箭矢。
梁沅听着子弹打上来又被强硬的合金弹开的声音,捧起承托蛋糕的底板直接把蛋糕送入口中。没有叉子,他只好很不体面地直接啃,小脸埋进去再抬起时挺翘的鼻尖和嫩白的脸颊沾上了nai油,说不出是脸更白还是nai油更白。
蛋糕体中夹着绵软的芋泥和酸酸甜甜的山楂nai霜,深夜的公路很空,梁沅把蛋糕转个面送到孟炀嘴旁。男人略偏头凑到他手边,也跟着啃下一大口。
他开车稳且快,围追的人打空子弹也没把这辆车拦下。快到高速路口,过了收费站就不再是伍宏的势力范围,他们不敢这么放肆只好把枪收起来。
虽然一路上的监控都把他们张狂的行径拍得清清楚楚,但这种黑吃黑上头都是睁一眼闭一只眼,有一方报案就立案挂起来,不过更多的时候都不会主动触霉头报案和条子打交道。只要不过分扰乱正常秩序他们不会主动查,巴不得这些人内耗两败俱伤为社会安定做贡献。
不然即使孟炀这个法外狂徒足够谨慎也不会逍遥这么久。
上道省际高速前追他们的人在应急车道停成一溜,梁沅回头去看,为首的在打电话,很快他又重新上车招呼其他人调头走。看样子是伍宏背后的人和他姐夫联系过。
这个时间那三具尸体应该和一车违法货物一起被拉走不知道送去了哪儿,他们没有头绪只好受会儿骂也不愿担办事不力的名向他们的真顶头老板报告了这件事,他们拿不准伍宏在他姐夫那里到底要不要紧。然而幕后的人为掩人耳目再三要求大事化小,反正梁家不敢把麻烦找到他头上,不管是伍宏还是梁家对他们来说都一样。
孟炀只吃了一口,他是不太爱甜食的,不过梁沅抱着吃得很开心,于是就问:“好吃吗?”
半晌没听到回答才发现这人靠着车窗已经睡着了,装进盒子的半个啃得乱糟糟的蛋糕还死死抱在怀里。
回到老宅时生日宴的热闹还没散场,诺大的宅子一片死寂,佣人们已经睡下。
孟炀纠结了一路是把他喊醒还是抱进去,结果他睡得很浅,车刚停稳就醒过来。进门后梁沅直奔自己的院子,站在连廊下给梁绍年打电话。
孟炀洗完澡出来他还在讲电话,他正准备过去喊梁沅把衣服脱了让他看看有没有伤,梁沅一副很疲倦的样子冲他摆摆手把电话移到胸膛前按住听筒。
“没伤到,我回房间了,累。”
见状他只好点头叮嘱人自己用药油揉揉好好休息,但第二天梁沅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