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喜欢罗恩,”他说道,“但他永远都没法知道了。”
潘西思考了一秒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几乎要笑出声了:“哦,所以呢?我打扰了她的表白,所以你来怪我?真是太可笑了……你以为我会在乎这些吗?”
“……不是。她没有想过她会死……所以这成了永别。”纳威一句一句吃力地说着,身体往一边滑去,连忙挪动着沉甸甸的脚重新站稳,“他永远都没法知道了。”
“抱歉,我对他们的爱情故事一点都不感兴趣。”潘西嗤笑了一声,冷冷地看着连站都站不稳的纳威,“我不只杀了拉文德,我还杀了别人。是不是很震惊?”
纳威吸了口气,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感到震惊。生命力的流失使得他变得迟钝,视野有点晃、有点模糊,他看不清潘西的脸了。他想起之前在她身上感觉到的那种惶恐,她为什么要害怕?
“别再杀人了,”他说道,“就此停手吧,帕金森。”
“你有什么资格对我说这句话?”女孩尖锐地喊叫道,“你以为你在对谁说话,你觉得自己很伟大,是不是?——你不懂,你甚至没有杀过人,你不懂!”
纳威没有回话,他朝着她走去,一步一步,接踵而至的子弹穿透了他的身体。寂静的夜中回响着子弹射出的巨大噪声,宛若一场忽至的狂风骤雨。他的肩膀、腹部、胸腔、大腿都被打中了,手臂中了三颗子弹,沉重得抬不起来。
他背负着满身致命的毒子弹,如同一个踽踽前行的老人。但他身上充斥着另一种力量,潘西莫名觉得他不会被打倒、不会被摧毁,即使已经中了这么多枪,但他越来越高、越来越亮,锋利的话语和子弹已经挡不住他了,他要走到另一个远方去。
她真真正正地认识到了这一点,他在触碰她到不了的远方。眼眶莫名地痛起来,也许是被他的光芒刺痛了,她不知道……旋转木马在雪夜唱着圣诞歌,叮叮咚咚,她贴着橱窗憧憬地望着,也许就是那样的一种光芒。
“别怕。”他说,然后他说不出话了。一颗子弹贯穿了他的咽喉,血从弹孔边缘流下来,浸shi了他洁白的领口。纳威晃了晃,最后看了她一眼,直挺挺地倒下去,倒在了那两人的尸体上。
手上的机枪呆呆地垂下,潘西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注视着他无力的身体,慢慢在他身边蹲下。天空撕扯着黑暗降下来,糅着溶溶的浓灰色和暗紫色,冷寂得可怕。她将自己缩成一团,静静地看着他。
她忽然觉得很可笑,至始至终她都紧紧抱着那把机枪,把它当做比命还要重要的宝贝。可面前这个人什么也没有,就这样赤手空拳地站在她面前。他真的比她要弱小吗?她不知道。她拥有强大的武器,但她做到了什么?
“我杀死拉文德是因为她看到了我们的秘密,”她说道,声音比想象中要平稳得多,“我是不会感到愧疚的,因为那样太累了。我已经很累了。”
她停了停,脸上露出略有些复杂的神色,混合着哀伤和绝望,还有一点点解脱的意味。
“不过,谢谢你。”
她将机枪扳过来,把枪口压在自己的胸口,双手紧紧握着枪把。这把枪夺走了她朋友的性命,而它现在还有一个更好的用途。
“永别了……德拉科。”
哈利·波特。哈利·波特。哈利·波特。
在他们所不知晓的角落,恶毒的红字长满了缝隙,污蔑与欺骗的因子无限制地滋生。天空尚未破晓,高大的穹顶下长长的横柱投影在倾斜的花岗岩地面上,如同飞龙盘旋在云间。
布雷斯在潘西的胸口放了一束白花,退后了两步。这是他特地从教室里的花瓶中取来的,虽然有些枯萎了,但总比没有要好。
他叹了口气,揉了揉酸痛发肿的眼睛。这个夜晚不知有多少人无法入眠,又不知有多少人失去了性命。
“没想到那是最后一次见到她。”他说道,语气不禁有些惘然,“怎么会变成这样的?”
“谁知道。”诺特耸耸肩,“不过她应该是自杀的。”
“你怎么知道?”布雷斯惊讶地转头看着他。
“她的衣服上有烧伤的痕迹,应该是枪口抵着布料形成的……隆巴顿身上的多处枪伤估计也是她干的。不过,也有可能是别人抢走了她的枪击杀了他们两个,毕竟她的枪不见了。”诺特说道。布雷斯点点头,他们没有在附近找到潘西的武器,这只能说明有人带走了它。
“不过无论怎么样,真相只有在结束以后才能知道了。”他低声说道。
布雷斯望着躺在地上的四具尸体,这是他见过的最惨烈的景象。他们为何而死、怎样死去,临死前是否有未说完的话、未传达到的心意、未完成的遗憾,命运在此处盖下了终结的戳子,所有的呼唤都迷失了方向。
“……我不明白我为什么要来这里。”他喃喃着,“到现在都不知道。”
诺特没有回答。布雷斯猜他也许是不耐烦了,他不耐烦的时候就会保持沉默。但他平时也常常沉默,所以他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