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东川月又顿了顿,发觉自己一时心急又问了个不该问的问题。
三大仙门之间既是三足鼎立,也常互通有无。将核心弟子送去另外两个宗门游学历练更是常有的事,三大仙门的弟子正因有如此灵活开放的安排,眼界悟性才会高出同境界的人一大截。他们不但能看到更丰富的藏书,得到更多师长的指点,还能与不同功体的优秀弟子切磋,博采众长,去芜存菁。
久而久之,修界顶级门派之间最优秀的这批弟子,不但互相之间颇有交情,长大之后更是成为彼此的人脉,不论是内在修为,还是外在权柄,对修真界的影响力,都不是其他门派的修者能及的。
也因此,脾性相投的核心弟子都成了至交好友,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东川月与萧明楼就是这样的朋友。
因为熟悉,所以即便萧明楼的容貌与从前有两三分的不同,东川月也能在见面的刹那间将他认出来。
他对萧明楼的了解或许比不上日日待在萧明楼身边的祁昶,但多年来的交情却让他在此时与祁昶的思路撞到了一出去。
——萧明楼不想让别人知道的事情,总有他不说的道理。
而萧明楼不想说的事,任谁都无法从他口中撬出话来。
东川月已经做好准备自己问了个寂寞,却见萧明楼罕见地一笑,端起茶杯呷了一口,竟是准备回答他的问题了:
“你觉得阿丑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心机深沉吗,沉得住气吗,忍得了仇恨吗?”萧明楼微笑着问。
东川月略想了想,便摇头道:“他心性耿直,虽沉默寡言,却不会卧薪尝胆,他是个有仇必报的人。”
而且心眼还小,东川月在心里嘀咕道,他不过是演戏时掐了萧明楼的脖子,祁昶却要砍他一条手臂。
那时候祁昶凶狠而执着的目光,如今想起来东川月都难免会觉得心口一紧,他已经有很多年未曾遇到如此令他感到如临大敌的人物了。
“对吧,你也是这么想的。”萧明楼自然地伸出手,挽起衣袖,反转手腕,将手搁在桌面上,“你再来探探我的脉。”
东川月出自名门,自然也懂黄岐医理,甚至还是个中高手,他当即意识到了什么,面色严肃郑重地把手指搭在了萧明楼皓白纤细的手腕上。
他之前虽是摸过萧明楼脖子上的脉搏,但一名修真者若是不将自己全身经脉在医者面前放开,任是再高明的医者,也无法探明他的身体情况,更何况是萧封这样的高手。
他的境界可比东川月还要高出整整一大阶,是在炼虚期之上的归元期!
东川月将灵力凝成一束,凝重而缓慢地将灵力探入萧明楼的脉搏,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他的脸色就变得十分难看,本就白皙的面庞显得更为苍白,且充满了愤怒。
这不该是一个归元期该有的身体!
东川月感到相当的震怒,究竟是谁,究竟是什么人,敢在萧明楼的身上使用这般刻毒Yin狠的酷刑,有谁能把他伤成这样……
时隔多年一朝重逢,故人面貌与旧时略有不同,东川月也相信他重伤陨落的说法,因而初见萧明楼时,只当他是魂魄不散,幸运找到死胎投生罢了。
光看萧明楼能够不费吹灰之力便化解了自己与祁昶的剑招,如此轻描淡写,东川月还以为他境界仍在,纵然换了个壳子,修为也没落下。
却没想到,萧明楼只是相貌不同而已,那副身体完完全全还是当年那个从断情崖上重伤坠落的身体,甚至他根本不是在堂堂正正斗法时受伤的,很可能是被人折磨得奄奄一息,才丢下山崖灭口的!
更为可恨的是,萧明楼的身上什么伤痕都看不见,他内里却已经是千疮百孔,痼疾缠身。
若非境界还在,能够自行吸纳天地灵气修补经脉,萧明楼恐怕会被这酷烈Yin毒的手段蚀骨穿心,死无全尸。
饶是如此,他每时每刻都在忍受丹田经脉断裂破碎,又重新修补的痛苦。
普通修士光是忍上片刻就会疼得口唇发白,冷汗直流,甚至晕厥过去,而萧明楼却言笑晏晏如沐春风,将自己伪装得滴水不漏,若不是东川月帮他把过脉,只看表面他也不会相信萧明楼处在如此岌岌可危的状态。
怪道他平时总是一副懒洋洋没骨头的姿态,喜欢挨着趴着赖在祁昶的身上,却原来是因为这样!
说句实在话,能做到萧明楼这样,说明他已经是个有大毅力的人了,翻遍整个修真界恐怕都找不到意志比他更坚定的人。
就连东川月也自愧弗如。
东川月登时福至心田,了然道:“你不告诉他自己的身份,是担心他为了你而杀上擎云宗?”
“正是。”萧明楼轻叹道,他支着额头,一副头疼的模样,“我就算和他说害我的主谋已经不在擎云宗了,恐怕他也不会听的。”
东川月深有其感地点点头,实则就连他也觉得萧明楼这身伤与擎云宗脱不开关系,他甚至能断言,动手的不外乎是萧明楼的那些师兄弟妹,而最有可能的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