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恨,恨到夜不能寐,恨到发誓这辈子再也不要踏进这个鬼地方。
徐开慈抬头看了眼三楼的木质护栏,在梅静没注意的时候苍凉一笑。
说这辈子再也不回家了,却还是回来了,没有别人逼迫或者不情不愿。
他是自愿回来的,心甘情愿。
心甘情愿拿自己做这计划里的一环,去偿还他做过的错事。
他收起这些细密的心思,换成了乖巧的笑容,温温开口:“妈,你叫人来帮我把鞋脱了,进家得脱鞋。”
“嗨,这不是有妈呢么?干嘛还叫别人,妈给你换。”梅静怪嗔,转过来面向徐开慈,责怪自己儿子怎么突然那么见外。
她把长发掠在耳后蹲下身体,将徐开慈的脚拎起来,替他把鞋子脱掉。
在梅静的记忆里,徐开慈的脚不应该变形那么厉害的。去年明明还没有下垂那么严重,怎么今年才把鞋子脱了,他的脚就立马往下垂,连放轮椅的踏板上都只是用脚尖点着,右脚更是难看,几乎是用脚背蹭在踏板上。
“你没好好复健么?怎么变形那么厉害?”梅静想帮他把脚摆正,但只要她一松手又恢复成原来的样子。
徐开慈低头一直看着梅静,对自己这具身体倒是没多关注,这会梅静提起来也随便瞟了一眼。
“不管用的,您以前不就问过医生了吗?瘫久了就这样的,您没必要放心上,我挺好的,都习惯了。”
这些话好像很管用,以前也用这些话安慰过宁望。可能说多了,也顺便安慰了自己。
轮椅慢慢进到客厅,却在拐角的根雕处重重地撞了一下。
徐开慈回来得太突然,家里没有一丁点准备。甚至没时间让家里搬挪一下这些东西,可以让徐开慈的轮椅顺利地驶进去。
梅静心疼地替他揉了好久,又庆幸还好不是尖锐的,没磕破,只是淤青在所难免。
梅静揉着揉着又想掉眼泪,咋咋呼呼地招呼人来赶紧把这根碍事的东西搬走。
她环顾一圈,发现这些东西还不少,让底下的人今天赶紧把这些东西收拾了,该放哪里放哪里,总之要给徐开慈腾出宽阔的可以活动的空间。
徐开慈看着梅静紧张的神情,本来想说不用的,他住了一年公寓磕碰多了去了,他早就习惯了磕碰,反正又不会疼,再加上他没有那么喜欢坐在轮椅上晃悠。可抬起头来看到梅静含着眼泪的眼睛,这些话又怎么都说不出口了。
东西可以搬挪好解决,真正让梅静觉得为难的是徐开慈原来的房间在三楼,而以徐开慈现在的情况每一级台阶都是珠峰一样的存在。
她咬着嘴唇思索再三,弯下腰摸了摸徐开慈的头,为难地开口:“小慈咱们住一楼的客房行吗?妈给你布置一下,还布置成你以前房间的样子。”
“不用布置了,这样就行。”
徐开慈是真的觉得都不重要,而且梅静这样太奇怪了,就好像要把这些年来没能给徐开慈的爱要在这刻全部补上一样。
没必要,补不上的,他再也站不起来了,而这一切其实追根究底,也不应该让梅静来补偿。
徐开慈不需要补偿,他回来也不是来享受天lun之乐的。
徐开慈抬手蹭了蹭梅静的腿,抬头像还在上学那样和梅静开玩笑一样地问她:“妈你对我什么时候那么客气了?我又不是回来做客的,您这样会把我吓跑的。”
他语气变得有点严肃,又像是恳求:“就还是像以前那样行吗?不要想那么多,也不要觉得难过或者愧疚,就把我当做您儿子,就只把我当您儿子。”
梅静就像水做的一样,听完徐开慈说的话,又想哭,嘴才瘪下来,徐开慈的脸就立马拉了下来:“唉呀别哭了,我跟您说我现在可不能太紧张,不然会痉挛的,到时候难受的还是我。”
梅静瘪着嘴愣着,过了一会又笑了起来,捏着徐开慈的脸装腔作势地骂他:“怪谁?还不是怪你不好好复健,你看看瘦的,只剩把骨头了都!”
徐开慈能回来,还有那么大变化,梅静当然开心,开心得连说话都变得无与lun比。
可真的到要帮徐开慈,梅静又变得手足无措,扪心自问这三年,她喂徐开慈吃饭的次数一个巴掌都数得过来,更别说其他的更细致事情。
就比如现在徐开慈说自己困了想睡会,梅静能做到的就是招呼保姆把徐开慈抱上床,再替他盖上被子仅此而已。
她完全不知道应该帮徐开慈在关节处垫个垫子,也不知道要帮徐开慈把衣服褶皱拉平。
不,她不知道的还有很多,她不知道这么软的床根本不适合徐开慈这样的人睡,更不知道过一会需要帮徐开慈翻个身。
不知道太正常了,梅静这辈子可以算养尊处优,少女时期被全家疼着,后面进入影视圈后更加不需要她Cao心别的,就算是息影回归家庭,也只需要做好徐太太。
就算不是这些,她也没什么义务去学怎么照顾一个瘫痪病人。
徐开慈这件事,就算是对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