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本没办法睡着,呼吸也不顺畅,身体还伴随着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幻痛。
也没办法睁开眼睛,连抬眼都觉得在消耗他所剩不多的体力。
可他明明所有事情都听得清楚,听到程航一掀开他的被子,听到程航一那声小小的埋怨。
睁开眼又是狼狈的样子,自己却连遮羞都不能,要等着程航一出来才行。
这一瞬间徐开慈又觉得自己,还不如不被救的好,救活了,又有什么用?
“不是……我没觉得累,我更不会把你送走,你还能去哪里,你是不是要急死我。我就是想你能开心点……我真的不知道要怎么才能让你开心点。那要不然你告诉我,只要能让你开心,我都愿意去做。”程航一真的急了,又是解释,又是讲了一堆自己都不知道到底说了什么的话。
不管以前怎么样,至少他觉得今天自己表述得很清楚,自己就是喜欢徐开慈的。
既然是喜欢,又怎么会觉得累赘,他是真的单纯想让徐开慈开心起来的。
徐开慈看着程航一,看着他局促不安,看着他胡乱解释,看着他手脚无措。
心里突然觉得扎得慌,这些话要是早一点说该多好,现在说了有什么用?不用太早,就折回到两个人去看雪那天,不要接那通电话,不要执拗地回去。都好过现在说,现在站在病床前说这句话,有什么用?
他心里忍不住地难过,转而发出干呕,胸膛剧烈起伏着,程航一急忙把他抱了起来,顺手拉出床下的塑料盆让徐开慈吐。只可惜肚子里什么都没有,只能一个劲儿的干呕。一串动作下来,原本在在鼻腔上的氧气管也移了位,原本绝艳动人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他原本苍白的脸现在因为干呕变得通红,红着眼尾靠在程航一的怀里,断断续续地对程航一说:“不用白费力气……我死不掉了,今天昨晚本来就是孤注一掷……现在把后路都给堵上了……我没机会了。”
这句话是实话,他这样的人,想要做这种事情几乎难于登天。连想到这个办法,都要求程航一,都要想办法支开程航一。
要么一次成功,要么就再也没机会了。
想想就觉得可悲,所以能不能开心得起来,对他来说没什么区别。
但这句话在程航一听来,才更觉得难受,他又不是仅仅只是想徐开慈不要死,他是真的发自内心地希望徐开慈可以开心起来。
他颤抖着替徐开慈把嘴角的口水擦干净,又把他粘连在脸颊上的长发顺在后面,不知道要说什么,或者还能说什么。
只能紧紧地抱着徐开慈,痛苦地闭上眼睛低头吻着徐开慈。
“可我希望的,不是你单单只是或者你明白么徐开慈……”
程航一脸上有泪珠滑过,徐开慈想伸手替他擦掉,手还没抬太高就掉了下来,反而扯着身体其他部位而微微颤抖。
他也闭上了眼睛,脸贴着程航一的胸口蹭了一下。
“可是程程,我觉得我没办法开心起来了……我愿意听你的,去看什么所谓的心理医生,可是我知道,我不会好了。”
身体也好,心理也好,我都不会好了。
我知道这样不好,我知道全国八千万残疾人,我只是他们其中一员。还有比我更惨的,还有那种残了还要迫于生计出门的,还有那种残了变成累赘的。
比起他们,我好太多了,我不需要出门奔波,你更不会扔下我。可我还是觉得我不会好了,我找不到我还有什么,能撑着我活下去的意义。
不知道你算不算这最后的意义,更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做这最后的意义。
第30章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就算是转院到了市里,徐开慈也没办法立马好起来,好得慢,受的折腾也多。
已经搞不清楚到底是因为瘫痪病人体温调节失衡还是腿上伤口反复发炎,总之就是几乎每天都在发烧,只区别在是低烧还是高烧。
也搞不清楚到底是因为瘫痪病人本来就这样,还是心情郁结,他腿上的伤口比任何一次都好得慢。原本只是细长的一道划痕,后面越来越严重,每次揭开纱布都是模糊一片。
徐开慈的腿本来就有问题,右腿骨折过本来就比左腿要难看很多,长期下来不但屈着很难舒展开来,无论是膝关节还是脚踝都要比左腿更加明显一点。
脚掌更是难看,如果平时坐在轮椅上垫个软枕倒是很难看得出来什么。可惜最近只能躺在床上,脚掌便只能扭曲地贴着床面,偶尔因为张力高痉挛的时候,就像一团没捏好的面团在案板上跳动。
现在小腿肚上又加了这么一大块伤口,都不用等痊愈程航一就已经可以想象的出来以后掀开裤腿,这只小腿该有多难看。
这样的一双腿,不应该是徐开慈身上的,偏偏他就长在徐开慈身上。令徐开慈厌恶,令程航一心疼。
反正所有的症状纠结在一起,徐开慈每天过得都无比煎熬。
因为肺炎的原因,徐开慈腰腹无力,没有办法自己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