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里安转过身,沿着来时的道路向回走去。他抬头望向天空,注意到此时已经是下午了。男孩知道自己需要尽快回到宾馆展开行动,以保证一切都能毫无差错地按他的计划进行。
随着他的影子在夕阳的照射下逐渐变得狭长,哈里安对周围环境的感知也变得敏锐起来——他每踏出一步,心中不好的预感就越发明晰。
在他的斜前方,几名吸血鬼正挤在一条小巷的出口处注视着他。他们有五个人,每一双血红色的眼睛都牢牢钉在他的身上。
他们所有人都带着某种难以抑制的饥渴看着他——除了站在最外侧的那个人。
那名吸血鬼正漫不经心地靠在墙上,在这条充满危险的街道上显得格格不入。他看上去也很年轻;至少从身体年龄上来说,他似乎和哈里安一个年纪。
但男孩知道,外表年龄对吸血鬼来说毫无意义——他们真正的年纪是以世纪作为计量单位的。
事实上,从其他几名吸血鬼看向那个人时近乎虔诚的目光判断,哈里安怀疑他已经很老了。甚至可能是他们的尊长(Sire)。
那名吸血鬼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嘴角微微抽动,看上去既没有恶意,也算不上友好。当哈里安的视线与对方相遇时,那个人微微向男孩点了点头。
哈里安同样礼貌地点了点头,尽管对方对他的尊重让他十分惊讶。
吸血鬼是一种......非常难以控制的存在。他们富有知性,大部分人会为了方便而遵守巫师政府制定的规矩。但他们同样也拥有自己扭曲的政治架构。
政府部门最讨厌介入和吸血鬼有关的事件,因为那些人既可能主动提供帮助,也可能故意进行干涉。
哈里安见过的所有吸血鬼都很有教养,经常出席各种上流社会的活动。他们在法国数量很多,而且其中许多人既富有,在政治上也颇具影响。
从逻辑上讲,哈里安知道这只是他们的伪装。大多数吸血鬼不过是把本性中的暴力和嗜血隐藏在名为的礼节的面纱之后,以此获得巫师们的接纳。他们是天生的捕食者——再繁复的服装、再华丽的珠宝都无法完全掩盖这一点。
不过这些都只是法国的情况。在英国,吸血鬼们都毫无顾忌地将血腥和杀戮摆在脸上;和法国那些高雅的同族相比,他们简直就是另一种生物。
哈里安匆匆从他们身边走过,尽量不让自己看起来像是一只正在逃亡的猎物——那只会更加刺激他们猎食的本能。
男孩回到了对角巷,呼吸才终于渐渐平复下来。嘈杂的说话声和拥挤的人群让他感到了一丝安慰。
但直到他回到宾馆,锁上门,疲惫地将额头靠在木制的门板上,哈里安才真正安下心来。
他用指关节轻轻地一下一下敲着门,从十开始慢慢倒数到一,感受着自己的心跳逐渐缓和下来。
他接下来要做的事十分愚蠢,也十分危险,而且失败的几率高得吓人。
但是他必须冒这个险。为了他的母亲,他必须执行这个营救计划。
至少如果他被里德尔抓住的话,对方不会杀了他。
大概吧。
哈里安摇了摇头。他直起身子,开始重新布置客厅里的家具。
男孩清理出了一大片空地,又用魔杖把地毯切开了一部分,露出下面完好无损的木地板。
他拿起粉笔,开始在地板上描画仪式的法阵。这个法阵基本是上一次的翻版,只是更加巨大,更加规整——鉴于他这次有了足够的空间和相应的道具。
法阵完成后,哈里安又在中间增加了一个符号,以确保召唤时不会出现差错。
然后,他把榆树粉、香蒲以及铜碗都放到自己面前。
哈里安深深地吸了口气,从腰带上拔出那把祭司之刃。他解开上衣的扣子,任凭白色的衬衫从肩头缓缓滑下,轻轻落在地上。
他把胳膊举到铜碗的上方,干脆利落地用匕首在前臂上划了一道不浅的伤口。
剧烈的疼痛让哈里安不禁咬紧了牙关。他看着自己的伤口如花瓣般绽开,鲜红的血ye涌了出来。男孩抬起胳膊,看着鲜血一滴一滴地落入铜碗中。
哈里安皱着眉头,不耐烦地等着血ye注满碗底。他手中的祭司之刃传来了一阵宜人的温度,而仿佛要与之呼应一般,他的魔法也急切地从身体中涌出——这让男孩不自觉地倒吸了一口冷气。
他疲惫地眨着眼睛,全身都因为失血而开始微微颤抖。哈里安摇了摇头,试图让自己保持清醒。
当血量终于达到要求时,男孩放下胳膊,迅速用掉在地上的衬衫粗略包扎了一下。
哈里安必须速战速决。他现在还不能为自己疗伤,因为他需要将所有魔力都用在接下来的仪式上。任何一个小小的失误都可能带来致命的副作用。
他用颤抖的手抓起一把榆树粉,把它洒进碗中的血水里。空气瞬间变得沉重起来。哈里安闭上双眼,感觉到魔法在他的周围旋转——比他上次进行这个仪式时剧烈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