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出工部尚书的名字,陈修撰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只能放瑞和出去。
于是瑞和再次见到了周尚书。
“坐,此次请你过来,是想问你有关弩箭的事情。”周尚书抬手示意,自己坐在上首,抬手让手下人拿上来个一个匣子,在瑞和面前打开,“你看看,这弩箭有哪里不对。”
瑞和检查了一下,问:“我能试试吗?”
“跟我来。”
到院子里,瑞和看着那一排靶子,仔细地装好箭,然后对准箭靶,松口悬刀也就是扳机。扣动的那一刻,他眉头微皱,箭飞射而去,射偏了,斜斜地插在靶子边缘。
“你感觉到了吗?这弩箭的悬刀有问题,影响了准度。”周尚书沉声说,“这是一把用了一个月的弩箭,所有弩箭用了一个月后都会出现这种问题,你是弩箭的发明人,对此你有什么看法?”
“应该是设计的问题。”瑞和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使得悬刀这个部位在使用次数多之后出现损坏,大人,工部的工匠无法修复吗?”
周尚书看了他一眼:“若是能修复,也不用特地去翰林院请你过来了。”
瑞和做出羞愧的模样:“都怪下官当初没有设计好,我回去立刻重新研究图纸,一定想出解决方法。”
听了这话,周尚书才略微满意地点头:“工匠有提过几个解决办法,但无一例外都需要大幅改造弩箭,说是全部拆掉重做也差不多了。”他稍微透露,“工部Jing密制造的这批弩箭,数量不少,所耗极大,配给了天子近卫军使用,若是全部回炉重造,这损失——”
他露出“你该懂的”的眼神。
瑞和立刻点头:“下官明白,会尽量在原设计上做改进。”
“在改好之前,你暂时留在工部吧,弩箭的事情是机密。”
“是,下官知道了,不过下官在翰林院也有差事,那边——”
周尚书摆手:“我会替你请假的,你安心留下吧。”
当天瑞和就没有再回翰林院,认认真真地在工部里做研究。这一留就过去两三天,翰林院那边,知道他被工部借调都很好奇,还问陈修撰知不知道原因。陈修撰笑着说自己不知道,暗地里心中酸溜溜的,去问上级,上级只说是工部借调,至于借调去干什么,就不是他们该管的事情了。陈修撰面上应好,私下很不服气,同时有一些不安。
上级看出他的不服却没有多说,陈修撰在翰林也快十年了,是庶吉士留馆时入翰林的,此人的学识是够的,但心胸一直不甚宽大,这才在翰林院蹉跎了这么些年,还仍旧是个修撰。新科榜眼孙耀祖在陈修撰手下坐了半个月冷板凳,他也是知晓的,不过他并没有插手。一则,入翰林是需要长期学习的,磨磨性子也是应当,二则,陈修撰做事也有分寸,这不,前几天不就带着孙编修一道修史去了吗?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工部那边会突然来借人,还是周尚书亲自下令,想来陈修撰是有些着急和担忧了,怕孙编修得势后会来与他算账。
何苦呢?
上级摇摇头,自行做事去了。
研究了三天后,瑞和就开始做修改了,修了十天才彻底改好。周尚书拿去做测试,测试后极为满意,夸了瑞和两句就让他回去。回到翰林院的瑞和受到了同事们的欢迎,大家都很好奇他到底在工部做了什么,翰林院与工部怎么看也搭不上边啊。
瑞和也不能说实话,将事情推到周尚书身上:“周大人让我不要外传。”
“……”
陈修撰沉着脸过来:“因你缺席这几天,我这边的工作都排不开,既回来了,那就沉下心好好做事吧,年轻人,还是要踏踏实实才好。”话说完才发现自己说得太僵硬了,可他是一个很爱面子的人,根本不可能说软话,于是咳嗽两声,背着手就要走。
他刚走到门口,就看见门口站着一个宦官,服饰一看就是圣上身边伺候的,他的心忽然狂跳,忙问:“这位公公可是领命来宣召哪位翰林?”他忍不住想:难道是陛下听说我修史修得好,要召我去问询?
这个念头一生出来就如同野草一样在心中蔓延。
年轻的宦官笑着行礼:“见过这位大人,奴婢奉命来召孙编修,请问孙修编可在?”
飘在半空的心坠下来,陈修撰失望极了,但这种失望他已经经历过无数次,于是客气地问:“我们翰林院姓孙的编修有好几个,公公是想找哪一个?”
“孙耀祖孙编修。”
陈修撰笑容顿住了:“孙耀祖啊,他在,他在,那我去给公公喊他出来。”
不用他喊,瑞和听见动静走出来了,跟陈修撰告假后,他就跟着内侍进宫了。看着瑞和的背影,陈修撰沉着脸,心中五味杂陈。凭什么?凭什么入翰林院才多少时日,就能得到陛下召见?不过是一个榜眼,三年就有新榜眼,连状元都可能坐几年冷板凳,孙耀祖是凭什么脱颖而出?!
“永填府宜县的孙耀祖,朕很早就想见你了。”齐皇一见瑞和就搁下笔,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