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皇帝来时都是禁卫森严,仪仗齐整,相国寺上下也会提前准备好久。这次,皇帝竟然直接微服和吕承泽一起来了,少见得很。
慧觉立刻就要行大礼,沈奕拦住了,说只以常礼相见就行,他在外面,身份只是吕承泽手下的兵将岳洵。慧觉禅师这才只合掌躬身见礼,然后连忙请僧侣看茶伺候。
几个人开始叙话,慧觉禅师对吕承泽的到来显得分外热络。当初叛军守不住城,与赶来救驾的河北军展开巷战时,最后退到了相国寺里,挟持了寺内一干僧人。
后来吕承泽赶到,大军围寺,又晓之以理,才算说服叛军投降,避免了手无寸铁的僧人们死伤更多的局面。救命之恩,相国寺上下始终铭记。
几个人说着话,没过多久,沈奕手下的暗卫就来报,李思云两个人已经请到了,并且他们当时正在和许文和两人在一起。同行的僧人极力邀请他们同来,于是他们四个就都来了,现正在外间等待。
“……”吕承泽无语了片刻,就又释然了,一起来这儿吃晚饭就吃吧,他们在前面斋堂吃,寺院估计也会请他们。
“快快有请。”慧觉禅师说道。
于是满面春风的李思云和一脸冷漠或淡定的李念云,许文和与方应时几人也进来了。慧觉禅师连皇帝都认得,吕承泽就也不隐瞒其他人的身份了,与慧觉说了几个人的大名,都是如雷贯耳,双方连忙互相见过。
沈奕看到李思云还是见到方应时了,而李念云不动声色隐忍得甚是憋屈,便忍不住幸灾乐祸。他弟面对修罗场了,自己这边,吕承泽倒没有再次遇见李云若,真是天意啊天意。
一群人又七嘴八舌的闲话了一会儿后,就有僧人来知会,药食已经好了。自佛教传入中土,中原逐渐打破了过午不食的规则,但仍然称午饭之后所吃的食物为药食。
僧人的饭食与前面斋堂供给香客们的饭食也差不多,都是十分的好吃。几个人转移到外面厅中吃饭,看着桌子上的饭菜时,又都两眼放光。
于是一众人坐在桌前,开始用饭,席间多半在谈论各种菜怎么这么好吃。几个人对不被赐宴就和皇帝同桌吃饭十分淡定,吕承泽等人都曾经和皇帝同食过,慧觉禅师遁入空门,心性颇佳,之前又见过陛下,因此也很快适应了。
席上的气氛一片其乐融融,几个人快吃完的时候,窗外忽然响起窸窸窣窣的动静,那声音逐渐又变得大起来,成为哗啦哗啦的水声。几个人往外一看,只见大雨已经倾盆而至。
“竟然下雨了,这么大雨。”吕承泽愕然说了一声,就转头问沈奕:“带伞了么?”
“应该带了,这时节我出门他们都带伞的。”
吕承泽点头,又转头看其他人,李思云和许文和都说没带。
“伞倒是无妨,我们寺里有足够的伞,不过雨下得这么大,如果一直这样下的话,出门恐怕不太方便。几位如果愿意的话,可以在本寺住上一晚,明天再进宫,那时雨应该会小了。”慧觉禅师说道。
“那岂不是太过打扰了。”许文和说道。
“无妨,尚有几间空的客房,足可安置各位。”
“这样,那便叨扰了。”许文和与方应时对视一眼,拱手道。于是,李思云也愉快的决定留下住宿,李念云只好也跟着。
“有劳禅师。”吕承泽也一抱拳,在佛家圣地过夜还是挺好的,他们都睡得比较早,寺院中清净又庄严,还能修身养性。
“有劳。”沈奕也拱手道。
“?”吕承泽转头看沈奕,没想到他没有推脱,也应了声。“你应什么,你能在外面过夜?”
“我怎么不能?”沈奕抬眼看着吕承泽,漠然说道。
“咱们才带了多少护卫?夜不归宿,简直岂有此理。”
“那又怎么,京城的皇家寺院里,还能有危险不成。”
“你家里的门客会吵翻天,而且还会在我耳边聒噪。”吕承泽毛躁道。
“那又怎样,又不会疼不会痒。”
“岳公子还是回去罢,鄙寺仓促之间留下岳公子,是有些不好。”慧觉看皇帝陛下和吕少保针锋相对,连忙说道,他也没想到皇帝不想回宫。
“你们有伴得很,我却要一个人回去了。”沈奕不满道。
“嗯?以前不也是这样么,大晚上的我们也没人去宫里陪你啊?而且你家里还有那么多美人。”
“……这次我们一起出来,你们都留在寺院里,却只有我回去。”
“咳,现在还没准,等会儿雨如果小了,我们大家就都回去,此事等会儿再议。”方应时连忙出来打圆场。
“对,等会儿再议。”李思云附和道。
李念云眉头动了动,脸色有些沉,然而他的反应,只有沈奕和吕承泽能注意到。
于是,一群人吃完饭后,又在屋里各自坐好闲聊,等着雨小点。然而很快,半个时辰就过去了,雨还是丝毫没有小下来的趋势,而且天色已经有些暗了。
窗外暴雨如注,风夹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