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为胡同的机关已是神奇,哪知进去后更是别有千秋。他们进了一处屋子,但越往里走,越听见水声潺潺,只见波光荡漾,一架木船停在岸边。
是如何巧妙的工匠,竟在这住宅密布的巷内修了条地下水路,宋了知牵着阮雪棠上了船,船夫摇橹前行,阮雪棠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宋了知却很想同他表达了一下自己的惊奇,但碍于有外人在场,他怕说错话丢了阮雪棠的面子,于是只好不出声,一双眼好奇地四处打量着。
船只游过最狭窄的通道后豁然开朗,金翠罗绮在眼前铺陈开来,水面飘着各色花瓣,雕梁画栋直接立于两岸水上,耳旁丝竹管弦不断,偶尔有船只擦肩,兰舟缓棹,舟上皆是手捧群芳的曼妙少女,斜坐在船舷上唱着吴侬小调,不着鞋袜的玉足撩拨着水面清波。
这已经大大超出宋了知的可接受范围了,他将头低得死死的,生怕不小心瞧见非礼勿视的画面,压低声音问道:“阮公子,这里到底是何处?”
阮雪棠看他这幅拘束模样有意思得紧,捏了捏宋了知绯红的耳垂:“你不是之前还托人把信送到这里?”
宋了知仔细思索,连放轻声音都忘记了,讶然道:“这里是...金陵渡?那不是个渡口么?”
“谁同你说这是渡口了,你当这里是建康?”阮雪棠嘲笑他的无知,故意把话说得粗痞了些,“钰京的金陵渡...全天下都知道这里是ji院。”
第五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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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渡,店如其名,一切都仿吴越水乡的风格来装潢,逶迤绿水,迢递朱楼,竟未修道路,川汇纵横,唯靠船只通行,丝竹不歇,红袖凭栏,自得风雅情趣。
红袖们十分敬业,这样冷的天还能坚持穿透明纱衣招揽恩客,宋了知只好一直低头,船头劈开绸布般光滑的水面,搅起连绵皱褶,他结结巴巴地问一旁神色淡定的阮雪棠:“阮公子不是钰京人士么?”
“是。”阮雪棠被香粉味熏得有些头昏,语气不善的答道。
宋了知立刻接道:“那为何不回家居住...要来......要来这种地方?”
阮雪棠这些年来对郡王府可以说是恨到麻木,如今被宋了知乍然一问,心里无波无澜,只说与人在金陵渡有约。
“可是——”宋了知还想再说些什么,然而阮雪棠已经沉到自己的思绪中,不再理会他了。
现在还不是回去的时候,阮雪棠让人伪造了不少薛家和他爹的信件,打算等薛家起兵谋反之日,他便拿着信件进宫呈给皇帝,演一出大义灭亲。
这一步险棋,连他自己都知晓又臭又烂,所以必须有朝中助力,避免把自己也牵连进去。金陵渡乃是京中最知名的销金窟,多得是官员世家来此消遣,阮雪棠选在此处与那人见面,方不显突兀。
船只停在楼梯旁,轻晃几下,阮雪棠平平稳稳跳到台阶上,带宋了知上了楼。
一楼用竹帘划出许多个四四方方的隔间,是一般客人们喝酒谈笑的地方,帘子隔音效果不好,吵吵嚷嚷,碰杯摔筷声不绝于耳。有一桌显然是喝红了脸,不知怎么争执起来,在桌边你一言我一语的推搡,这一桌谁都不是好开罪的,姑娘们有的忙着劝架,有的跑去叫看场子的打手。
阮雪棠看见竹帘后闪动的青色官服,心知帝星式微,五品官员竟大白天便穿着官服在青楼喝酒斗殴,说出去也不怕惹人发笑。
有人被推出帘外,刚骂骂咧咧地从地上爬起来,看见一旁的阮雪棠,兴冲冲要去拽他:“哟,这不是阮谨吗?正好,孙耀祖那个混小子非要编排我,你快来评评理。”
阮雪棠在京中时,难免得和几个世家子弟有所应酬,他记得这人是王校尉的外甥,不过今时不同往日,他正要出口拒绝,宋了知却抢先拦住了那人,将阮雪棠拉到自己身后。
王少爷摇摇晃晃打了个熏天的酒嗝,显然是从小就没吃过瘪,有些难以置信的指着宋了知开骂:“你这贼奴才,知道我是谁吗,你家主子还没说话呢,轮得着你多管闲事?好嘛,今天人人都要同我作对是不是?”
宋了知当然不知道他是谁,只是不能看着一个醉鬼对阮公子拉拉扯扯,梗着脖子挡在阮雪棠身前不言语。
阮雪棠皱眉,原本只是一句话的事,却因为宋了知对他的回护变得复杂起来。
他倒是觉得宋了知没做错什么,要是那家伙的脏手真碰到自己,洁癖如阮雪棠可能会忍不住当场把他胳膊给卸了。
因着这一通吵闹,不少客人都把脑袋伸出帘子观望,阮雪棠最要面子,不愿再与他多纠缠:“他是奴才,和奴才置气的你又是个什么东西?”
“你!”王少爷气急败坏,正要动手。
就在此时,楼上登登登蹿出来个身影,笑模笑样地挤在他们之间,“哎哎哎”地想要开口劝解,却忽然摔了个大马趴,刚好跪在王少爷面前。
王少爷原本就憋着一股气想要发作,眼前莫名其妙地跪了个大高个,把他吓了一跳,气也消了几分,定睛一看,跪着的竟然还是个熟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