枣玠似乎进屋就睡了。张涣凑着脑袋,屋里漆黑一片,只听到床上有被褥翻动。
还有一点,闷闷的,似乎是抽泣的声音。
张涣心一紧。
他还是第一次见枣玠哭泣。
他受不了。
他想立刻到他身边,抱着他,温柔地为他拭去眼泪,亲吻他,告诉他自己爱他。
他又不敢去。若是去了,偷看枣玠的丑事就会暴露。
屋里哭声渐止,枣玠下了床,推开屋门走了出来。
张涣被吓得一个激灵,缩了缩脑袋躲在屋脊后。
他看着枣玠在中庭徘徊,单薄的身子在月光下投出一道细长的影子。见枣玠几个步子似乎就要朝自己屋里走去,他慌极了,担心被发现。
但枣玠只是走了几步,又折了回去。如此往返,张涣只觉得一颗心悬着。
枣玠像是下了决心,快步走到张涣屋前。张涣趴在屋顶上,只觉得心悬到了嗓子眼,想着要不要赶紧到茅厕去,为自己不在屋里找个合理的理由。
但,枣玠为何会半夜到他屋门前?
张涣想知道枣玠要做什么,便稳住身子,紧紧盯着他。
见枣玠仅仅是站在屋前,停留良久。又突然伸出手来,作敲门状。
张涣吓得立刻从屋顶飞向茅厕,然后大打着哈欠从里面出来。
看到枣玠愣在自己屋前,伸出的那只手仿佛无处安放,便装作十分惊讶,问道:“师父是找我有事么?”
枣玠本也是对张涣要离开而心生不舍,内心无法平静,想要将自己的情感全盘托出,让他留下来;但又想着保持现状,抱着张涣即使离开,也会永远这样傻傻喜欢自己的侥幸想法。
他不知如何是好。
在庭中思来想去,还是那自私的念头占了上风,想要与张涣说明白。鼓起勇气来到屋前,却又不敢敲门。
他不知该如何开口。
如今又被张涣撞见,这便是要强迫自己做出选择了。
他想了想,支支吾吾说道:“我想着,你年后就要到衙门里当差了。你叫了我四年师父,却不曾做过一盒胭脂。你走之前,做一盒好么?”
像是怕张涣拒绝,他立刻补充道:“就当是,让我完成师父的职责。好么?”
张涣似是没想到枣玠是为了这事儿,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我知道你不喜欢做香粉,拒绝也是可以的……”
“不!”张涣急忙说道。他不想枣玠再像宠小孩那样纵容自己了。
“只是……我也不会做”张涣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
枣玠听得他同意了,眼睛一亮,语气也轻快了些。他说道:“我教你,我们一起做。”
我们一起做。
张涣躺在床上,睡不着。他满脑子都是这句话。
自从他对枣玠有了心思,他们就再也没有单独相处过。
即使是吃饭的时候,两人也是默默不语。
他虽然对胭脂没有什么兴趣,但和枣玠一起,两人应该能多说些话吧。
翻来覆去一整夜,天不知不觉亮了。
张涣起床,推开屋门。晨光熹微,中庭静寂,偶尔听得几声鸟鸣。
他走到枣玠屋前,想要和师父说一声他出去了。但见枣玠还在睡,不好意思吵醒他。
“师父,我走啦。”他轻声说。
惊起院墙外一树栖鸟,扑棱棱一群飞向远空。
第4章 任职初日
张涣轻轻掩上大门,像是完成了一件大事,重重呼出一口气。
似乎有什么,发生了实质的改变。
从今以后,他便是可以依靠的男人了。
看着面前笔直无人的街道,张涣只觉得心情畅快,飞一般地跑向衙门。
张涣关上门的那一刻,枣玠打开屋门,看着那紧闭的大门,仔细听着那轻快渐远的脚步声。
张涣离开了。
虽然中午就要回来,但,总有一天是要永远离开的。
枣玠没了画花钿的心思,一时间百无聊赖,不知不觉便走进张涣屋里。
看着那被褥凌乱的床,心里突然蠢蠢欲动。
担心张涣会突然回来,他特意出屋去将大门锁了。
回到屋里,他脱了鞋,一头扎进那尚有余温的被褥中。
仿佛是抱住了那觊觎了许久的身体,埋在那人胸前,深深嗅着他身上的气息。
“张涣,张涣。”枣玠一遍一遍叫着他的名字,将他的吻印在被褥上。
突然腰间磕到什么东西。枣玠手一摸,拿出一块木质令牌来。
他记得好像,是昨晚李俊走之前交给张涣的,说是明儿拿着它去衙门报道。
张涣走到衙门,才发现忘了带木牌。守门的高壮男子告诉他,可以等李捕头值班时再来。一问,今儿李俊下午才当值。
于是张涣风风火火回到家,却发现大门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