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陪着茗姨前去送汤药时,特意往怀里揣了一方干净的白色棉帕。
见到端木琼时,她依然是静静坐等在床沿处。看到他们二人前来送药,勉强地挤出一丝笑意,灰蓝色微微震颤的双眸暗影浮动,目光最终停落在方铭愿俊美的脸庞上。
待她小口小口地喝完那碗苦涩的汤药后,茗姨走到她面前,示意方铭愿搬来椅子,坐下,对端木琼说:“姑娘,我再与你切下脉吧。”
说罢,轻轻将端木琼苍白纤细的手腕放到自己膝上,抬起手指摒息切脉。片刻后,茗姨却眉头微蹙,问道:“姑娘,这几日身体可有异样?为何脉象如此……”
待抬头看向端木琼时,却发现她额头已经渗出汗水,轻轻喘息着,表情惊恐,像是正遭受着强烈的痛苦,整个人被一股力量拽着往后仰去,手腕从茗姨的手指下滑脱出去,很快掩藏到了黑色帷幔中……
“帮我把桌上的熏香点燃,你们快回去吧,我不舒服。”端木琼在帷幔里虚弱地说,伴随而来的却是身体快速撞击床铺的“咚咚”异响。
“姑娘,可是身体抽搐了?我掀开帷幔与你施几针吧。”其实,茗姨已经从刚才的脉象中摸到了征兆。
“不,不用,帮我把熏香点燃即可。”端木琼带着啜泣声央求着:“你们快走吧。”
茗姨转身从随身带的医药木匣里拿出装着银针的盒子,示意方铭愿将千工拨步床上悬挂的帷幔挂起,温和地说:“端木姑娘,莫要怕,你这痫疾我刺下xue位即可缓解,且莫讳疾忌医。那迷香还是不要再点了吧,闻得多了更加伤身。”
此刻,帷幔已经被方铭愿挂了起来,却只见端木琼满脸泪水的蜷缩在床上,与她脊背相连的白发男子正口吐涎沫,双目上翻,浑身抽搐不停。因为早有心理准备,方铭愿和茗姨并未过于吃惊。
见方铭愿已经看到了哥哥发病时的状态和自己被牵制其身的窘状,端木琼再也压制不住情绪,捂住脸失声痛哭了出来,哭得急了,又开始剧烈咳嗽无法停息。
方铭愿连忙抬膝跪到床上,掏出怀中白色棉帕与她轻轻擦拭着嘴角的血丝,低声说:“无妨,茗姨与他施几针便好了,用不了多久,端木姐姐莫急。”
茗姨连忙从药匣中找出一根银勺,用棉纱裹住,垫在白发男子的上下齿之间,防备他咬伤自己的舌头。又迅速解开他的衣襟和腰间的裤带,示意方铭愿去将窗户打开条缝隙,引入新鲜的空气。紧接着就用刺血针往白发男子的人中和十宣等xue位刺去,随着血珠儿的渗出,半柱香的工夫,白发男子终于停止了抽搐痉挛,昏睡了过去。
茗姨缓缓将他的头转向一侧,同时抽去他上下牙齿间垫塞的棉纱,探进一根手指,轻轻地把他口中的粘ye一点点清理了出来。
所有的一切做完后,茗姨已经是气息不匀,腰背酸痛。方铭愿连忙对她说:“你先回去吧,我再多呆会儿,陪陪端木姐姐。”
“也好。接下来也没什么要紧事了,让她好好休息便是。”说完,茗姨就自己走出了房间,又由侍卫蒙上双目引领着往楼下走去。
下到三楼时,迎面遇到了上楼来与端木琼告辞的夷人通事葵一,两人擦身而过。
经过后,葵一转身看着茗姨的柔弱背影,眉头轻锁,心道:这个蒙着双目的中原女子好生面熟,却似从哪里见过一般?但是思索了片刻,却怎么也想不起什么时候见过她,心里暗笑:说不定是自己花街柳巷去得多了,脸盲分不清汉人模样,记错了吧。
葵一进到端木琼的房间时,方铭愿正坐在床沿上轻轻按摩着端木琼的手掌xue位,两人彼此对视后都有些出乎意料。葵一最先发话,用夷人语言询问后,见方铭愿似乎是听不懂,又改用汉语问话:“他怎么了?”
见面前这个英气逼人的夷人汉语如此标准,方铭愿有些好奇对方是什么来头,但是出于言多必失的考虑,只是简短回复道:“方才犯了痫疾,现在已经无大碍了。”
葵一说:“那你告诉他总督一行这就要走了,让他好好调养身体,有什么需求尽管与雷约生提出即可。”说完,盯着方铭愿的脸庞问:“你父母我可认识?为什么你看上去如此面熟?”
“我父母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已经不在了,应该不会是你认识的人。可能是我长得比较大众脸吧。”方铭愿回答他,心道:好可笑,夷人也习惯攀亲带故的么?好歹我那个混帐爹死得早,不然真和你攀上了亲戚,我这边还不好交代了。
葵一点头笑笑,问:“刚才下楼的那个穿紫衣的女子是何人?姓甚名谁?”
“哦,岛上的一个医师,我们一起被请来的,叫什么我还真不清楚,因她医术高超,我们都是直接喊她医仙了。”方铭愿不想告诉面前这个夷人有关茗姨的任何事情。
葵一笑了笑,说:“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连她我也看着面熟,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了。好了,我先走了,有缘再会了小兄弟。”
“老兄,你为何汉语说得如此地道?”方铭愿问。
“我是通事啊,就是干这个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