拎着阿狸去找一饼好了。
却看到一饼在宿舍区跟个姐姐拽着胳膊拉拉扯扯。
『喂!胡一饼!』他犹豫了下,还是放开了嗓子喊。
跟户外夏日骄阳蛰得人睁不开眼反差很大,淬火间黑黢黢的,隐约可见电炉开合间,那深红的火光。
丁海闻不放心阿狸,还是栓在了门外。
『你怎么就上起班来了呢?这都开学了。』一饼还在念初中,而学校在四站路远的镇上,『你真的不考高中了?上个职高都行啊。』
『不考了。』胡一平熟练地把烧红的型钢一条一条拖进淬火篮里,『反正我脑子也不好,上学很浪费钱。』
丁海闻站了不多久就觉得汗水浸shi了衣裤:『高中不贵啊!一年才一千多……』说着便觉得不够得体,闭了嘴。
『我搁你家厂里一个月就能挣一千多。』一饼回头得意地一笑,不想钳头一条型钢没夹稳,当啷一声跌下来,溅起好几颗火星,『啊呀。』
『你看。』丁海闻也吓得退了两步,『很危险的,还会受伤,你的手没事吧?』
『没事!凉快得很!你看!』他小心地提着淬火篮走向淬火槽,『我在家做蜡烛也总是笨手笨脚地被烫到,已经很皮实了。』
水汽蒸腾起来,把少年整个人都裹进去,一时间淬火间里宛如仙境。
「汪汪!汪汪汪!」蒸汽的声音吓到了门口的阿狸,蹦跶着叫起来。
『唉,我都不知道你受伤了,先前还以为你在跟厂里的姐姐搞对象。』丁海闻的眉毛皱着,他很熟悉厂里的一切,但是怎么都不能习惯自己的朋友,在酷热的天气里,做着一样辛苦的事情。
『哈哈哈哈哈哈怎么可能。』汗水蛰着了眼睛,胡一饼下意识就用胳膊去擦,不想牙膏蹭进了眼睛,凉得眼泪喷涌,停都停不下来,『怎么可能有人会喜欢我这种人,像我这么笨的人——对了!』
他似乎想起什么事情,猛地抬起头来,泪水还在眼眶里打转:『阿闻,听说你上的那个学校以前可是女校呢,现在也——美女特别多……你,有没有觉得——那个,女孩子也可以?』
胡一平说对了一半。
女孩子们好像,在十五六岁的暑假里突然蜕变成了一种温柔美丽的生物,丁海闻忍不住腹诽为什么同龄的这些男生,一个个都,又土又邋遢,一脸小胡子就算了,还会把运动裤提到膝盖上面,露出肆意生长的腿毛。
反倒是这种情况,让他意识到了,『尽管如此,女孩子也……不可以。』
这对丁海闻来说是一件好事,他用很短的时间里抱着佛脚考进了实验班,还在奥赛预备班里跟胡一明打了个扬眉吐气的照面。
『真羡慕你啊老丁,长得好,学霸,一个人住,住这么好地方家里又有钱——真是想泡谁家姑娘泡谁家姑娘。③』新同学里最熟络的男生,一开学就坦言,考这地方就是冲着全城最高的漂亮妹妹密度来的。
『讲文明树新风,嘴巴放干净点。』为了方便上晚自习,丁海闻一个人搬到了学校附近的公寓里住,房子很大,却空空荡荡的,他也不讨厌自己温书的时候,有个把活人在家里看影碟或者打游戏,所以经常带着同学一起回家。
『不知道还能有钱几天。』他笑着从冰箱里拿了啤酒饮料给大家,『喝什么?』
『你说什么?』
『没什么。』
第26章 破产
26.
钢琴是最先被搬出去的。
父亲在陷入困境的时候仿佛失去了一个成年人的耐心和判断力。
『你问问他!他又不弹!整天不知道搞什么东西。』
如果儿子在场,母亲还会尽力维持一个家长的体面和尊严:『阿闻你也劝劝你爸——你把游戏机放下!只不过新签的那个条约①Jing神发下来大家都在收缩生产——一时压货也很正常嘛!大家都要转型的嘛!我们也可以转型的嘛!阿闻你说句话啊你是死人吗?!』
虽然没走到存档点有些舍不得,丁海闻还是放下了手里的掌机。
『爸。』他打不起Jing神,但是也硬着头皮走到父亲身边,『妈说得对,客户的厂子也不是不开了,人家转型我们跟着转型就行了——』
『转什么型?我流水线买过来做什么东西?做你的彩色蜡烛吗?!』父亲一掌推在他胸前,整个人都被推出两米去,后脑磕在客厅的书架上,哗啦啦掉下来好多摆件。
『丁飞扬你做人没本事拿小孩子撒什么气?!』每每到了父亲对儿子动粗,母亲才会像突然被点燃了一样。
『小孩子?这个人你说他小孩子?整天跟在阿宏屁股后面转,我看你们没一个好东西——等下我接个电话。』父亲似乎平静下来,接了电话后却一言不发地听那头讲,脸色Yin沉得恐怖。
『我出去了。』趁空气还没完全凝固,丁海闻跟母亲点个头就开门出去。
『去哪啊?!』母亲也趁机追了出来。
『……』他没有想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