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阿狸快到一岁的时候,头一次发了情,不知道如何自处的她四处转悠,下半身出的血滴得厂区哪哪儿都是,把传达室大爷的笤帚杆儿都咬断了,最后还是让阿闻搂着看电视才消停的。跟长相不一样,对于村里上门示好的公狗,阿狸显得格外凶悍——似乎在这时候才成为一只尽心称职的看门狗一样,而在求偶落败的公狗往往夹着尾巴逃走后,再也不敢往厂子门口溜达了。
『你说你是不是跟我一样,其实是个奇怪的家伙呀。』
丁海闻一个人唠叨,阿狸压根不想理,枕着他的胳膊打了个哈欠,一脸困倦。
见厂门口来了人,他潜意识认为是溜达回家的父亲,松开了阿狸就去开门,却发现来人是个面色苍白的女人,而这女人他也认识,是父亲厂里一个长相清秀却很爱打扮的女工,在前几年还关照过明明很长一段时间。
『是阿闻啊,最近很少见——』杨凤玉原本颤抖着双手扶着工厂的铁门,让丁海闻把门拽开后却失去了支点。
女人两脚一软,昏倒在他怀里。
『阿闻你回去吧。』母亲给了他50块钱,催他赶紧打个车回家。
父亲焦急地在手术室门口跟医生反复确认自己雇主的身份,但是医生似乎却坚持要病患更亲近的家属到场,才能签一个叫术前免责声明的东西。
『起码要是男朋友。』
而父亲似乎对这个说法非常不满,在急诊抢救室门口发了飚。
『谁他妈知道男朋友在哪?要是男朋友能做点人事,至于变成现在这样?!我话就撂这了,老子是这儿最不想小杨出事的人!』
『快走吧。』母亲急着去劝架,硬是把丁海闻塞出门去。
月亮已经过了中天。
这一个晚上被各种事填满。
医院门口有两三辆出租车在排队,司机们悠闲地扎堆抽烟。
他刚抬起手,就听到身后有个熟悉的声音喊:『师傅,老东山去不去啊?』
第23章 告白
23.
『没想到能在这地方碰到你。总觉得好久不见了,是吧阿闻。』不知道是不是午夜错觉,丁海闻总觉得身边人看起来相较往日,憔悴了许多,『所以你送来的姐姐,不是工伤?』
『不是不是,应该是去黑诊所做手术出了问题。』父亲虽然惹人厌但是毕竟不是罪大恶极资本家,他赶忙摆手,『芦苇哥你……是感冒了吗?』
他对病的认识不多,而芦苇的声音又干哑鼻音又重,午夜出现在医院想必病得很重。
『啊我没什么。事情办完才想起来上医院,占用医疗资源了哈……』
同坐在出租车后排,芦苇却同他离得很远,又挨着窗子。去老东山的路上鲜有路灯,偶见一盏都是匆匆划过他的脸:『阿闻准备考哪所高中呢?——听说明明保送了,她那所是最好的吗?』
又是明明。
『嗯,是最好的。我的话,随缘吧……』
他不讨厌谈论学习,但是他讨厌和别人比。
他有很多弱点,没必要一件件撕开来都跟别人相较高下——尤其是面对一些,看起来没有弱点的人。
又或许有。
『阿闻,我吧——』芦苇好像看了看他,又好像一直看着前方,『我可能今年就,退伍了。』
志愿兵没有服役期限。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所以即使希望渺茫,他也不慌不忙地在等,等自己长大,等两个人的年龄差变得不那么锐利,等自己鼓起勇气反手握紧那只骨节分明的手。
『……怎……怎么?阿闻?』少年人突然按住了自己的手,按得很重,好像要按进出租车开裂的皮座椅里,芦苇不得不惊讶地看向他。
丁海闻低着头,刘海全部垂下来,挡住了全部的表情,下巴快要嵌进胸膛里。
『为什么……』他说得很轻,话问出口便觉得自己像个多管闲事的老头子——也许部队的司务长也会这么问——「小卢啊,怎么就想到要退伍了呢?」
『……不要走……』他慌张起来,似乎芦苇说的不是「可能」,不是「今年」,而是「现在」,而是「马上」,他也没来得及害羞,又说一遍,『不要走。』
『哈哈哈哈你怎么了啊?』芦苇摸不着头脑,只好摸摸自己的鼻子,『阿闻你现在好像个小孩子哦。』
『那个,停在这里还是开上去?』出租车司机刹停在村口,看一眼又长又陡的村路有些犹豫,讨好地问。
『那就停在这里吧!』芦苇抢着付了钱,跟阿闻一同下了车,这个傻小子钱没付成,手也没松。
空气里传来淡淡的香火气,村口小学门前吊着的白炽灯,「啵」地一声黑了,芦苇仰起头看古樟巨大的树冠,是满天星斗间茂盛的剪影。
『要说为什么的话,可能是终于意识到自己实在是不适合做个武警。』手心传来的chaoshi空气,慢慢上升,把睫毛都打shi,『前一段时间,我出了一次任务。也不是特别大不了的事,感觉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