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父亲的脚步声。
因为丁海闻听到了母亲尖利的声音:『我不去看!你去看看!我不去我害怕!』
然后响起了父亲的敲门声:『阿闻?阿闻!』
他示意胡一平蹲下去,然后睡眼惺忪地拧亮台灯去开门:『阿爸?』
『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父亲也困,揉着眼睛问他。
『没有……』
父亲关上了门,就听见母亲催促父亲:『你出去看一下!!你让传达室也起来看一下!!我真的听见了!!』
丁海闻顾不上蚊子,打开了纱窗,朝着窗台下的胡一平打手势:『快点进来!』
这家伙还真重。
他的房间原本是客房,但是因为他二楼的房间朝西,夏天里尤其闷热,父母特意让他去客房睡——幸好是客房,他自己的房间连门锁都没有。
『我还第一次走进你家里。』胡一平像个阿拉伯人一样把他的毯子盖在脑袋上,借着月光好奇地东看西看。
「你这也不算是走进吧……」丁海闻腹诽,『你妈怎么手这么重,我妈都没怎么打过我。』
『因为你聪明吧,我很笨,经常做不好事,我妈说不但要给我攒媳妇本还要攒棺材本哈哈哈。』胡一平原本坐在床沿都很拘禁,没两分钟脚都盘上来了。
『打成这样你都不生你妈的气的吗……』丁海闻掰着他的脑门又凑在窗口看了看,伤口很深,和这伤口比起来自己蹭破了那点皮竟然还要擦药,他感到有些丢脸。
『你生我的气吗?』胡一平反问他,问完又顾自不好意思地摆了摆手。
……
『当然生气了!』丁海闻趁人不敢大动作,捏起他的腮帮子往两边扯,『真是反了你了,对大哥都敢出手,是不是应该被罚去扫厕所?……』
他临时想出来的,他的班主任老太动辄给不听话的学生下发检讨书加上扫厕所套餐。
『扫茅厕啊?』胡一平竟然真的在考虑这件事,『我可拿手了——对了,你怎么,这么晚才放暑假?』
『……集训。』他有些神伤,比赛还有半年,培训一开始就挫伤了他的自信心,更别提临时组的特训班里有些孩子虽然厉害,但是特别讨人厌,『就……哎呀反正一个数学的——』
『华罗庚杯吗?』
丁海闻惊讶地抬起头:『……一饼你知道啊?』
胡一平露出了自豪的表情:『明明也要参加,不过老师说要下半年才报名。』
那个妹妹吗?……
『不集训根本不熟悉题型,肯定会落选的。』丁海闻总在一些小事上特别耿直。
他不知道这种耿直老是惹人不高兴。
『明明超厉害的,明明一定会得奖。』
……
他忘了什么时候睡着的,也不知道胡一平那家伙什么时候翻窗溜走的。母亲带着怒气来砸门时,早已日上三竿,阳光落在脑门上,一摸全是汗。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父亲昨天夜里说了些有的没的,母亲让他做了半天家务,拢共敲碎了三只碗两只花盆,灶台也是越擦越脏。
『我看过了,是有小偷来过了。』父亲撇着嘴角走进来,『看样子,要弄一条狗来。』随即转向丁海闻,『阿闻!给你弄条狗怎么样?!』
他猛一抬头,从剥毛豆的苦海里脱身出来:『嗯????什么狗??好的!!好的好的!!』
母亲却板着个脸:『你们自己养,我不来喂。』
『阿闻!要不要出去转转!』司机阿宏在门口张望了下,就大声招呼他。
丁海闻把剥好的毛豆粒倒进竹箅子放进水槽里,两只shi手在裤子上胡乱一擦就钻出去,难得碰见个救兵简直扒着不能放手。
阿宏收了账,开着车下山去更偏远的一个镇子的水泥厂送发票,在沿途的小卖部了买了玻璃瓶的冻可乐,两个人站在树荫下面边喝边歇脚。
『爽。』年轻男人一口气喝完后打了一个长长的嗝,掏出兜儿里的红塔山①,玩味地看一眼丁海闻,『来一根儿?』
他一本正经地摇摇头:『我不会。』
他说罢阿宏就笑了:『阿闻是可以学起来的年纪啦!』
他不说话,但是却咬着吸管,看阿宏熟练地点烟的样子,又想起在电视里看过的周润发来②。不可否认,他是羡慕的,也跃跃欲试。
男人没从男孩儿眼里看出这点期待,接连发出了感叹来:『唉,阿闻你要学的事情好多哩……对了!要不要跟叔叔一起去看录像?』
母亲总是严格控制他看电视的时间,就连亲戚送给他的「变形金刚」的录像带,也是一盘分了七八次才能看完,『好。我去。』
第10章 本能
10.
在村口见到胡一平的时候,丁海闻有些后悔为什么没有多买一瓶冻可乐。
『你……你还好吧?』
烈日下头,豆大的汗滴顺着胡一平的发际线流下来,流进他额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