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绕着古樟的落叶被清扫干净,堆出了一个小丘。
胡一平站在那红色的叶山边上,胸前捧个带着耳朵的搪瓷缸,一脸严肃。
一只白色粉蝶翩然而至,在他的毛寸头顶上飞了一圈,终于停住了。
丁海闻不知道这个仪式怎么搞,大家都这么沉默他也不能笑,直到强哥的胖手想赶那粉蝶,却一巴掌拍在了一饼的脑门上,他终于笑出声来。
『我要做什么嘛?』他笑着问,不小心瞥见了明明,小姑娘擦干净了脸,穿着新洗的衣服,除了两根辫子扎得有些潦草外都——非常可爱。
『包括你在内,我们一共有8个人。你做了老大之后,大家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任何时候都以大家伙儿的利益为最先,此外——』胡一平顿了顿,『直到长大了,也不能忘记大家。』
什么嘛,这不是很容易嘛……
丁海闻默默地想,一边对着那古树起誓。
『直到长大了,也不会忘记你们。』
他接过胡一平手里的搪瓷缸,里面是半杯清水,里面装着八条灰黑色的蝌蚪——也不知道怎么捉来的。
『喝了这缸蝌蚪,你就是我们的老大了。』
……
……
……
等等。
现在不当还来得及吗?
丁海闻瞪大了眼睛。
他咽了口唾沫,狐疑地环视一周,却只收获了期待的眼神——可能那个叫阿川的家伙表情里还带着一丝不忿,但是这种人怎么会帮自己解围。
春风拂面,阳光正好。
丁海闻只觉得自己被期待架在火上烤。
他连路边的葱包桧①都没吃过,因为母亲说不卫生。
每次沉默与抉择,席卷过整个世界让他无处可躲。(……)
『等一下,是生着喝吗……』一定是有哪里弄错了,是他自己想多了,他勉强地笑了下,指着杯子里,『就——连着蝌蚪喝吗?』
『嗯嗯。』不用胡一平开口,小伙伴们纷纷肯定了他的疑问,并挤向他,努力在那杯子里认领属于自己的那尾蝌蚪。
『没事的,我也喝过。』胡一平拍了拍他,拍完,手就落在他肩膀上停住了,让他生出些可靠的勇气来。
丁海闻眼一闭,放空脑袋,仰头灌下去。
『唷!阿闻——!』听到有男人的声音在招呼他,丁海闻差点一口蝌蚪喷出去。
强忍着微妙的青草腥味,他硬是咽下一大口溪水,回头只见父亲的司机靠在车窗边笑嘻嘻地看着他们:『阿闻跟大家伙儿打成一片了啊。』
丽丽高兴地跳起来:『是阿宏叔叔!阿宏叔叔有鱼片干!』
『……』司机一边挠头一边松开了刹车,笑着启动了车子,『今天没有鱼片干,啊呀去宁波才有鱼片干,平时都没有哦!』见小姑娘追着车子跑了两步,只好又停下来,从车窗里递出一个易拉罐来,『算啦,给你一瓶可乐吧!』
就算被打断了,丁海闻的「入伙」仪式也算是结束了。当「老大」的第一刻,他望着古樟的巨大树冠,突发奇想地产生了一个主意。
『我说,你们听说过时光胶囊吗?』
跟自己学校的同学比起来,老东山村的大家似乎梦想更贴近现实一些。
阿真想住到城里去。阿川和小丁不出意料地想当一名武警。
跟强哥沟通了很久才弄明白并帮他写下了将来的梦想,每个星期起码吃一回烤鸡。
丽丽想继承自己父母的早点铺子,还希望弟弟去读大学。
胡一平就没这么爽快了,字也写得丑,纸条也叠得快,丁海闻问了一遍人家没回答,他也不好再追问,显得对这家伙有多大好奇似的。
丁海闻也没告诉大家他的愿望。
「希望今晚不会拉肚子。」他只是写了这么一句话,默默地跟其他人的梦想一起放进白铁皮的月饼盒子,在樟树边的石桥下刨了一个坑,深深地埋了起来。
梦想是什么呢?
彼时的丁海闻确实不知道。
甚至过了很久很久,他都没有冒出什么高明的主意。
『饼哥。』散伙时他无意中听到明明拉着胡一平的袖子小声说,『今天他们也上夜班。』
『好。我晚上过去。』胡一平呼噜一把姑娘的头发,明明的辫子更蓬乱了。
丁海闻有些在意,特别找了个避人的角落,摆出一副老大的样子问:『你夜里去明明家里干什么?』
他问这话自己都有些脸红,少年懵懂,他也不是擅长这种问话的类型。
反倒是胡一平毫不脸红:『啊你听到啦?去陪明明睡觉。』
他涨红了脸,组织好的语句都被胡一平一句话打散了:『这……怎么行……为什么……』
『……这个啊……』
整个村落被夕阳刷成了金色。各家的院落里都热闹起来,鹅群扭着白胖的屁股
从溪边昂昂昂昂列